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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第三部 第02章 攝政時代的詩人

  但是,我們要急忙向杜孟公爵夫人誇獎說,這種酷似蘭博葉沙龍的黃金時代的娛樂的出名抽籤法,實際上完全不象初看起來的那樣荒唐可笑。當時十分盛行十四行詩、諷喻詩和短詩,因為這些體裁的詩歌最好不過地反映出了這個輕浮時代的精神。由高乃依和拉辛點燃起來的詩歌的熊熊火炬開始熄息了。這個火炬曾經照亮過世界的火焰,現在只變成了幾點火星。這些火星突然進發出來,照亮了小小的一個圈子,然後濺落在幾處角落裡,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而且不止是時髦的風氣才促使公爵夫人採用這種富有詩意的抽籤法:既然只有五、六個人知道在索宮中舉辦的這個節日的真正目的,那麼就需要用無聊的娛樂來充實晚宴的這兩個小時,以便使好奇者的目光不致太不知分寸地停留在奉獻詩歌的那個人的臉上。正是為了這目的,杜孟公爵夫人才從那些使索宮得到機智科學院的稱號的遊戲中找出了這一種遊戲來。

  象通常習慣那樣,晚宴的開頭是在沉默中度過的;每一付賓客都必須適應一下坐在自己旁邊的狹窄座位上的客人,最後,還得解決連最文雅的田園詩人都感覺到的那種饑餓問題。但是,在吃完第一道菜後,就已經聽到了通常作為共同談話的前奏的竊竊私語聲。沒有詩人幫忙的美人菲雅·路易莎,她為了不開惡劣的先例,便應該考慮去履行自己抓到的字條上所寫的即席賦詩,所以一直沉默不語。這種情況自自然然就給整個晚宴投下了一層憂傷的影子。馬勒齊葉覺得有必要來扭轉這種局面,便向公爵夫人說:

  「美麗的菲雅·路易莎,您的臣民們都在抱怨您的沉默,因為他們不習慣這種沉默,所以委託我把他們的抱怨帶到您的寶座之下。」

  「哎,」公爵夫人回答道:「親愛的團長,您自己看到,我就象寓言裡的那只烏鴉,它想變成一隻老鷹,試圖把羊羔叼走。即席賦詩對我是一個陷阱,可我跳不出這個陷阱。」

  「那麼,」馬勒齊葉說,「請允許我首先來詛咒您為我們所定出的那些清規戒律。美麗的菲雅,要知道我們太習慣於聽您的聲音,太習慣於受您的智慧的誘導,所以忍受不了您的沉默。

  您所說的每一個字,

  都具有魔力般的魅力,

  使我們神魂顛倒:

  它的語氣中含有成千種的差異,

  假如我責備遊戲的詩句,

  請原諒我——那是因為,

  您在做詩時,變得沉默不語。

  「親愛的馬勒齊葉,」公爵夫人提高嗓門說,「我請您替我即席賦詩!我還清了所欠大家的這一筆賬,只是應該吻您一下。」

  「好哇!」所有的賓客都高聲叫喊起來。

  「諸位,那麼從現在起,我請求您們不要再進行私下的談活,不要再互相竊竊私語。您們每一個人,務必要使大家開心……我的阿波羅,」公爵夫人朝著此刻正同坐在自己身旁的羅甘夫人咬耳朵的聖奧勒爾,繼續說:「好吧,讓我們的審問就從您這兒開始吧。請您把現在打算告訴您的可愛的鄰居的那個秘密,大聲地說給我們大家聽聽吧!」

  或許因為大聲說出這個秘密不很方便,所以羅甘夫人的臉一直紅到頭髮根,她示意聖奧勒爾不要說話。聖奧勒爾做了一個安撫自己鄰居的手勢,然後回轉身來對著公爵夫人說:

  「公爵夫人,請允許我,」說完他轉身面向著眾人,這不止是為了執行菲雅·路易莎的命令,而且也是為了把他根據抽籤所必須要做的那首短詩奉獻給大家。

  您想知道,我有什麼秘密?

  美麗的夫人,請您明白:我是阿波羅,

  您是賽梯斯,而不是我的繆斯,

  一片深沉的黑暗遮蔽了蒼彎。

  這首在五年前曾為聖奧勒爾扣開了科學院的大們的短詩,獲得了這樣的成功,以致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之後,所有的賓客都默不作聲,因為誰都不敢步這位詩人的後塵。最後,還是公爵夫人打破了這種沉默。她指責拉瓦爾,說他什麼東西也不吃。

  「您忘記了我的下領,」拉瓦爾指了指自己纏著繃帶的下巴答道。

  「我們當然不會忘記您的創傷!」公爵夫人高聲地說:「當然不會忘記您在我們光榮的父親路易十四時代服役期間為了保衛祖國所受的創傷!親愛的拉瓦爾,您搞錯了,是攝政王忘了您的創傷,而不是我們。」

  「無論說什麼,」馬勒齊葉補充道:「親愛的伯爵,我總覺得這種創傷應當引起的是自豪感,而不應該是悲傷。」

  戰神可怕又堅強,

  勇敢的拉瓦爾,

  他缺了下巴。

  暫時有個喉嚨可喝酒,

  他不見得會死亡,

  為什麼卻要把命運來詛咒?

  「我擔心今年一年中,不會有一滴酒滴進拉瓦爾的喉嚨裡。」

  「您為什麼這樣想?」德·肖爾葉神甫不安地問。

  「親愛的安納克列翁,您怎麼啦,」紅衣主教吃驚地說,「您沒有瞧見發生了什麼事嗎?請您瞧一瞧天空。」

  「哎,」肖爾葉神甫回答道:「我的主教大人,難道您不知道,我的視力衰退得己經看不清天上的星座了。不過您的話仍然使我覺得不安。」

  「發生了這樣的事清,」紅衣主教德·波利涅克繼續說,「我家的種葡萄的人從布爾戈尼寫信對我說,要是老天爺最近幾天不下雨的話,所有的莊稼都要早死。」

  「肖爾葉,您聽,」杜孟公爵夫人笑著說:「主教大人要雨,您懂得——要雨,可您卻偏這樣恨水。」

  「這倒不假,」德·肖爾葉神甫回答道,「不過什麼事情都可以和解。」

  媽媽,說真的,我對水覺得噁心,

  不止是它的氣味.只要一見到它,

  就使我發抖,就使我瘋狂!

  可是,如今我在乾旱大地上徘徊,

  我從未這樣憂傷地祈求過降水:

  因為種葡萄的人在渴望著雨!

  老天啊,降水吧!從烏雲裡降水,

  澆灌這久旱的枯黃的曠野吧!

  我的貧瘠的土地如此長久地遭受苦難……

  讓暴雨傾瀉吧,讓颶風猛吹吧!

  也許我已經走進屋裡,

  不然還會有水滴進我的酒杯。

  「啊,親愛的肖爾葉!」公爵夫人尖聲叫道,「為了我的緣故,請在今天晚上饒了我們吧。請延到明天再下吧。雨會妨礙您的女友、可愛的德·洛尼在花園裡為我們準備的那些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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