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阿芒得騎士 | 上頁 下頁


  上尉說得有理:要成為一個勁敵,騎士缺少的是冷靜。所以從第三個回合開始,上尉就看到對方只能集中全部精力來自衛了。只因他劍術精湛,有意讓他的年青對手略略占一點兒上風。不難預料,事情最後仍然以上尉擊掉德·拉凡手裡的武器而告終。這一次是上尉自己去拾劍,把武器還給了年青人,同時露出一副他並不擅長的彬彬有禮的神態,說道:「騎士先生,您是個好小夥子,不過聽一聽一個擊劍老手的話,他在您出生前就參加過弗蘭德戰爭,您還躺在搖籃裡時他到西班牙去打過仗——換一個師父吧,放下白脫洛,他已經把全部本領都教給您了,去拜布阿一羅伯爾為師,要是再過半年您不勝過我的話,我就見鬼去。」

  「多謝教誨,先生!」德·拉凡一面說一面向上尉伸出手,禁不住流下眼淚。「但願這一課今後對我會有益處。」於是他從上尉手裡接過劍,摹仿後者的樣子插入劍鞘。然後兩個人都轉過身去瞧自己的同伴,看事情進行得怎樣了:戰鬥已經結束,德·拉法爾背靠著樹坐在草地上,他胸部受到一擊,幸虧劍端碰著筋骨,從骨頭邊上滑過去,因而傷勢實際上不很嚴重,只是震動使他失去了知覺。德·阿芒得跪在他跟前,試圖用手絹止住血。

  德·法爾紀和瓦勒夫則各遭一劍:一個刺在大腿上,一個刺在手上。雙方已經互致歉意,並且相互保證說,發生的這件事只會更加深他們的友誼。

  「瞧,年青人,」上尉對德·拉凡說,一面指著戰場上那情景,「瞧瞧這個,再想一想,眼看三個正直的貴族在流著血,卻不過是為了一個什麼輕浮的女人!」

  「老天,您說得有理,上尉,」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的德·拉凡說,「恐怕我們裡面只有您一個看問題是理智的。」

  這時候拉法爾睜開了眼,認出來正在替他包紮的是德·阿芒得。

  「騎士,」他對德·阿芒得說,「您願意聽從友誼的忠告嗎?馬車裡有一個外科大夫,我帶著他是為防萬一的,請您讓他到我這裡來。然後您儘快地回到巴黎去,要在今晚大歌劇院的舞會上出現,倘若有人問到我,就說我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會面了。至於我呢,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會提您的名字。若是當局來找您的麻煩,就立刻讓我知道,我們會安排得讓這件事無聲無息的。」

  「謝謝,侯爵,」德·阿芒得回答。「那麼我就離開您了,因為我知道把您交給比我更有用的人手裡,否則請您相信,在我看見您躺在您床上以前,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和您分手的。」

  「一路順風。親愛的瓦勒夫,」德·法爾紀說,「我想這一點兒擦傷不會妨礙您啟程吧?回來以後請別忘記:大路易廣場十四號有您的朋友。」

  「若是您有什麼事要在馬德裡辦的話,親愛的法爾紀,您只要說一聲就是了,——你可以指望,一定會以一個忠實夥伴的準確和熱心來辦好的。」

  於是他們相互握手,好象他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再見,年青人,再見!」上尉對德·拉凡說。「別忘記我的忠告:放下白脫洛,去學布阿一羅伯爾,而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冷靜,在必要的情況下要後退,抓住時機擊退對手,那麼您會成為法蘭西王國最出色的擊劍手之一。我的長劍卑恭地向令堂的大鐵叉致敬。」

  德·拉凡儘管十分機智,卻不知該如何對答,於是只好鞠躬致禮,然後便向拉法爾走去,這一位的傷勢似乎比法爾紀要重一些。

  至於德·阿芒得、德·瓦勒夫和上尉,他們急忙跑到林蔭道上,在那裡找到了馬車和正在磕睡的外科醫生。德·阿芒得把他喚醒,告訴他應該沿著那條道去找拉法爾侯爵和德·法爾紀伯爵,他們正需他去效勞。此外,他又命自己的跟班趕忙隨著外科醫生去,好替他幫忙。然後他對上尉說,「上尉,我看再到那家飯館去是不大慎重了。承蒙相助,感激之至。看來您是步行的,請您允許我贈送坐騎一匹,作為紀念吧。您可以隨意選擇:都是好馬,如果您需要一小時跑八到十個裡約①,哪一匹都不會讓您丟臉的。」

  「好吧,爵爺,」上尉回答,一面斜眼膘了一下那匹準備被慷慨贈送給他的馬匹,「這點小事本來不值一提:上流人之間彼此本當竭誠相助,不吝流血解囊。但既然你們這麼慷慨,我也就不推辭了。不過,請記住——我隨時能為您效勞,只要您用得著我。」

  ①裡約:法國舊長度單位,約等於4.5公里.

  「那麼必要時我怎麼能找到您呢,先生?」德·阿芒得帶笑地問道。

  「我沒有固定的住處,爵爺,您只要到菲蓉家裡找諾曼脫卡,問她羅克菲內上尉在哪裡,就隨時可以知道我的消息。」

  上尉看見兩個年青人都騎上馬後,也便當仁不讓,同時絕不忘記留意觀察:他看見德·阿芒得騎士留給他的確實是三匹坐騎裡最好的一匹。

  他們正處在十字路口上,因此便各自分道揚鑣。

  德·瓦勒夫伯爵經過巴塞卡進城,直接奔往阿爾塞納裡,在那裡接受了杜孟公爵夫人的委託,當天就出發到西班牙去了。在公爵夫人家他出入如同家人。

  羅克菲內上尉則為了評價馬匹的性能,策馬跑了三、四圈,向布洛涅森林飛馳而去。等他感覺到這匹純種良馬確實如騎士評價的那樣,便心滿意足地回到杜朗老爹那裡,一個人吃完了為三個人預定的早餐。

  當天他就把這匹馬在牲口市場上以六十個金路易的價格賣掉了,其實它的價值還要高出一倍,但是一個人既急需現錢,就得忍受犧牲。

  至於德·阿芒得則取道裡阿穆埃大路馳往巴黎,經過香榭裡舍大道回到黎塞留街的家,發現那裡有兩封信正在等著他。

  其中一封的筆跡是那麼熟悉,一見到它,騎士的身子不由得震顫了一下,他小心翼翼、遲疑不決地伸出手去,仿佛那是一團燃燒的火,他戰慄著打開信―這信對他的份量是何等沉重!信裡寫道: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