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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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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您知道,」說到這裡,一來這個問題事前沒有想到,二來自己又不能急中生智,很快悟出一個妥帖得體、合情合理的答覆來,克萊德就又犯疑了——使每一個人——首先是貝爾納普和傑夫森——全都看在眼裡了。隨後,他接下去說:「哦,您知道——如果說我是非走不可的話,哪怕是時間很短,當時我就想也許還得走唄。所以,我認為,也許還得趕緊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帶走。」 「我明白了。你可以肯定,你之所以急急忙忙離開,並不是因為怕萬一警察已發現克利福德·戈爾登或卡爾·格雷厄姆究竟是誰,是吧?」 「對,先生。不是這樣。」 「所以,你也沒有告訴佩頓太太,說那個房間你不租了,是吧?」 「沒有,先生。」 「那天你在作證時說過你身邊的錢還很不夠,仿佛沒法把奧爾登小姐帶走,按照臨時性結婚的計劃——哪怕是婚後共同生活只有六個月也辦不到,是吧?」 「是的,先生。」 「你在萊柯格斯動身去旅遊時,總共有多少錢?」 「大約有五十塊美元。」 「什麼『大約有』五十塊美元?你有多少錢,你不是知道得最確切嗎?」 「是的,先生,我是有五十塊美元。」 「你在尤蒂卡、草湖,後來又去沙隆,一共花去了多少錢?」 「我想,我一路上花去了大約二十塊美元。」 「確切的數目你知道嗎?」 「不太確切——不,先生——不過大約是二十塊美元左右。」 「得了,讓我們看一看,能不能給他算一算細帳,」梅森繼續說。這時,克萊德又一次意識到自己快要落入圈套,就越發緊張不安了——要知道他身邊還有桑德拉給他的一筆錢呢,裡頭有一部分他早已花了。「從方達到尤蒂卡,你自己的車票花了多少錢?」 「一塊兩角五。」 「你和羅伯達在尤蒂卡住旅店房錢是多少?」 「四塊美元。」 「當然羅,你們當晚要吃晚飯,轉天早上還得進早餐,總共要花多少錢?」 「兩頓大約要花三塊美元。」 「你在尤蒂卡總共就花了這些嗎?」梅森偶爾乜了一眼自己寫上一些數字和摘記的那張紙條。但這張紙條克萊德並沒有注意到。 「是的,先生。」 「後來證明你是在尤蒂卡買的那頂草帽,又要多少錢?」「啊,是的,先生,這我可忘了,」克萊德緊張不安地說。「是兩塊美元——是的,先生。」他覺得現在自己非得加倍小心提防不可。 「還有你去草湖的車錢,當然羅,是五塊美元。不錯吧。」 「是的,先生。」 「後來你在草湖租了一條船。這要多少錢?」 「一個鐘頭三角五。」 「你租了幾個鐘頭?」 「三個鐘頭。」 「那一共就是一塊零五分。」 「是的,先生。」 「還有那天晚上住旅店你花了多少錢?是五塊錢吧?」 「是的,先生。」 「你不是還買了午餐點心帶到湖上去,是吧?」 「是的,先生。我想,大約花了六角錢。」 「你去大比騰車費要多少?」 「坐火車到岡洛奇是一塊美元,兩個人坐汽車到大比騰,也是一塊美元。」 「我說,這些數字你記得倒是很清楚。當然你很清楚唄。既然你的錢並不是很多,那你花錢時就得算計算計。後來,你從三英里灣去沙隆,路費又要多少?」 「七角五。」 「你沒有把這些數字加在一起,準確地算一算嗎?」 「沒有,先生。」 「得了,現在還不算一算嗎?」 「不過,您算過沒有,一共有多少?」 「是的,先生,我算過了。總共是二十四塊六角五分。你說過你花了二十塊美元。不過,在這裡還相差四塊六角五分。這你又怎麼解釋?」 「哦,我想,也許是我計算得還不太精確,」克萊德說。這些數字被計算得這麼毫釐不爽,他很惱火。 偏偏這時梅森狡猾地輕聲問:「哦,是啊,格裡菲思,我給忘了。你在大比騰租的船要多少錢?」既然他為了設置這個圈套已經花去了很多時間和很大的精力,當然他是急急乎想聽一聽克萊德對此又是怎麼說的。 「哦——啊——啊——那是,」克萊德又開始犯疑了。因為,據他現在回憶,他在大比騰甚至連租遊船要多少錢也沒有問,那時候他覺得不管他自己也好,還是羅伯達也好,全都不會回來了。殊不知這個問題在此時此地卻以眼前這種方式頭一次向他提出來了。而梅森意識到這一下子可把他難住了,就趕緊插嘴問:「喂,怎麼啦?」於是,克萊德回答了他,但只不過是胡說一通罷了:「啊,是的,每個鐘頭三角五——跟草湖一個樣——租船人是這麼跟我說的。」 不過,他話兒說得太快了。但他並不知道那個租船人已準備上這兒作證,說克萊德壓根兒沒有問過租船費多少。梅森接下去說: 「啊,是這樣的,是嗎?是租船人跟你說的,是吧?」 「是的,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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