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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你的住房租金是多少?」

  「每星期七塊美元。」

  「那你膳食呢?」

  「哦,大約五、六塊美元。」

  「還有其他開銷嗎?」

  「有,先生——我要買衣服,還有洗衣費。」

  「也許你去上流社會應酬交際,也還得破費,可不是?」

  「抗議,這是誘導性的提問,」梅森當即大聲嚷道。

  「支持異議,」奧伯沃澤法官回答說。

  「你想得起來還有什麼其他的花費沒有?」

  「是啊,還有買電車票、火車票。此外,不管上流社會有什麼交際活動,我也還得到場。」

  「還是剛才那一套!」梅森勃然大怒地嚷道。「我可希望您千萬別在這裡再誘導這只鸚鵡了。」

  「我希望尊敬的地方檢察官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得了!」傑夫森噴著鼻息說——一是為了克萊德,同時也是為了自己。他真巴不得借此破除克萊德懼怕梅森的心理障礙。「現在,我是在訊問這位被告。至於說鸚鵡不鸚鵡嘛,頭幾個星期我們就在這兒見過不算少,訓練得活象死記硬背的小學生。」「這是惡意譭謗!」梅森大聲吼道。「我抗議,要求賠禮道歉。」

  「法官閣下,您看多奇怪,應該是向我和這位被告賠禮道歉,而且還得馬上賠禮道歉,只要法官閣下暫時宣佈休庭幾分鐘就得了。」說完,他徑直走到梅森跟前,找補著說,「而且,就是沒有庭方的幫助,我也照樣可以辦到。」這時,梅森以為自己要挨揍,也就擺好了架勢;庭警、助理執法官、速記員、記者,還有法庭上的那個錄事一下子都圍攏來,把兩個律師全給抓住了。奧伯沃澤法官使勁用他的小木錘敲打桌子,大聲喊道:

  「先生們!先生們!你們兩個都是藐視法庭!你們務必向法庭賠禮道歉,然後互相賠禮道歉。要不然,我要宣佈審判無效,並將你們兩人各拘押十天,每人罰款五百塊美元。」他在說話時俯下身子,眉頭緊皺,兩眼直盯著他們兩個人。傑夫森馬上非常乖覺、討好地回答說:「在這種情況下,法官閣下,我就向您,向人民的檢察官,向陪審團賠禮道歉。我覺得地方檢察官對這位被告的攻擊,似乎太不公正,太沒有道理——我的話完了。」

  「別管它,」奧伯沃澤接話說。

  「在這種情況下,法官閣下,我向您和被告的辯護律師賠禮道歉。也許是我有一點兒性急了。哦,也向這位被告賠禮道歉,」梅森冷笑地說,先是看看奧伯沃澤法官正在冒火、毫不妥協的眼睛,隨後看看克萊德的眼睛,但克萊德的目光卻一下子縮回去,轉向別處。

  「繼續下去,」奧伯沃澤法官怒咻咻地大聲咕噥著說。「現在,克萊德,」傑夫森又繼續訊問被告,瞧他神態那麼泰然,仿佛剛才引起這一場風波,只不過是劃了一根火柴,隨手又扔掉了一樣。「你說你的薪水是二十五塊美元,還有一些零星開支。到這時為止,你能不能積攢一點錢,以防萬一?」

  「沒有,先生——沒有多少——說實話,幾乎沒有什麼錢。」

  「嗯,得了,萬一奧爾登小姐去找的那位醫生倒是樂意幫她的忙,但要收診金,比方說,索價一百塊美元左右——你能付得起嗎?」

  「付不起,先生——我是說,不能一下子付清。」

  「你知不知道,她自己身邊有錢嗎?」

  「不,先生——據我所知,沒有。」

  「嗯,那時候你打算怎樣幫助她呢?」

  「嗯,我想,不管是她也好,還是我也好,只要找到一個醫生,同意我分期撥還,那我也許就能積攢一點錢,用這種方式逐期付清。」

  「我明白了。你是真的誠心這麼做,是吧?」

  「是的,先生,當然羅。」

  「你就跟她這麼說過了,是吧?」

  「是的,先生,這個她知道。」

  「嗯,你和她都找不到一個能幫助她的醫生——那後來又怎樣呢?下一步你怎麼辦?」

  「嗯,那時她就要我跟她結婚。」

  「馬上結婚?」

  「是的,先生,馬上結婚。」

  「你對這事又是怎麼說的呢?」

  「我跟她說,我一下子實在辦不到。我壓根兒沒有錢結婚。再說,即使有錢結了婚,要是我不到外地去避避風頭——至少躲到小孩子生下來——那末,蛛絲馬跡誰都會發現,到那時候,我就在那裡丟了飯碗。就是她也一樣。」

  「為什麼呢?」

  「嗯,我的親戚唄,我覺得,他們就再也不會讓我留在廠裡了,而且,對她也是一樣。」

  「我明白了。他們會認為你們兩個都不適合做這個工作,是不是這樣?」

  「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克萊德回答說。

  「那後來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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