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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克重返先遣連(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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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答呀,士官生比勒!」杜布中尉挑釁地問道。 突然,士官生比勒想出了一個最簡單的回答:「中尉先生,我設想到在我來到旅部後您也來了。我在辦公室辦了一點自己的事兒,馬上上廁所來,一直蹲到您來為止。」 然後用莊重的聲音補充說:「士官生比勒向杜布中尉報到!」 「你瞧,這不是小事吧?」杜布中尉挖苦地說,「依我看,士官生比勒,你一到旅部,就應該在辦公室裡打聽一下,這兒有沒有你們營和你們先遣隊的軍官。對你的行為我們到營裡再說。我現在要坐汽車到那兒去,你也隨我一塊兒去!沒二話可說!」 士官生比勒本想拒絕他的要求,因為旅部辦公室已打算讓他坐火車走了。考慮到他的直腸的弱點,這種旅行方式對他方便得多。一個小孩都知道,汽車上沒有廁所,在沒走完一百八十公里之前,他早就會拉上一大褲襠了。 鬼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出發後,汽車的震動對比勒的胃並沒什麼影響。 杜布中尉的報復計劃沒有成功,他感到非常沮喪。 出發時,杜布中尉暗自想道:「等著瞧吧,士官生比勒,等你要拉肚子時,你別以為我會吩咐司機停車!」 根據這個計劃,控制著汽車的時速,一公里一公里地往前開著,杜布開口和氣地說,軍用汽車是有規定的時速的,不應當白白浪費汽油,不應該隨時停車。 士官生比勒理直氣壯地反駁說,汽車停下來時,根本不費油,因為司機會把油門關上的。 杜布中尉不肯示弱,堅持說:「但汽車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開到目的地,因此哪兒也不許停車。」 士官生比勒再也沒有進行反駁。 汽車快速行駛,一刻多鐘之後,杜布中尉突然感到肚子發脹,他覺得要是停下車來,出去蹲在哪個壕溝裡,解開褲子輕鬆一下該有多好。 他以英雄的氣概足足憋了一百二十六公里,但往下再也憋不住了。他一把揪著司機的大衣,沖著他的耳朵喊了一聲:「Halt!(德語:「停車!」)「 「士官生比勒,」杜布中尉寬厚地說,一邊迅速跳下汽車,向壕溝跑去,「現在你也可以方便……。」 「謝謝您,」士官生比勒回答說,「我不願白白耽誤汽車。」 其實士官生比勒也憋得不能再憋了,但他下了決心,寧可拉到褲襠裡,也不放過讓杜布中尉丟醜的這個大好機會。 到達佐爾坦采之前,杜布中尉又讓停了兩次車。最後一次停車時他還不肯服輸地對士官生比勒說:「我中午吃的是豬肉燒小酸白菜。我從營裡給旅部打了個電報,就這些發餿的酸白菜和臭豬肉告了一狀。伙夫們的大膽妄為也太不象話。不認識我的人,總有一天會認識我的。」 「諾斯蒂茨-裡內克元帥,後備騎兵隊的精華,」比勒回答說,「出了一本書:《Was schadet dem Magen im Kriege》(德語:《戰爭期間的傷胃之物》。),根本不主張在戰爭的艱難歲月裡吃豬肉。行軍中任何不節制行為都是有害的。」 杜布中尉對此未加可否,只是想:「小子,你這點學問我總有辦法對付的!」後來他改變主意,向比勒提了一個愚蠢透頂的問題:「你以為,士官生比勒,就憑你這麼個軍銜也要來評論上級軍官不節制?你是不是想說,我吃得過量了?謝謝你這下流話。你等著吧,我要跟你算帳的。你還不認得我,等到你認識我了,你會想起杜布中尉的。」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差一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因為這時汽車正越過一條橫溝。 士官生比勒仍然什麼也沒回答,這更激怒了杜布中尉,他粗暴地問道:「你聽著,士官生比勒,我想你是學過怎樣回答自己長官的問題的吧?」 「當然羅,」士官生比勒說,「條令裡有這樣的規定。但首先要弄清我們之間的關係。據我所知,我現在還不屬任何單位,這就談不上我與您的直接從屬關係,中尉先生。但是最重要的是,只有在軍官圈子裡才存在下屬回答上司公務方面的問題。我們兩人坐在汽車上,並不是參加任何軍事作業的戰鬥單位,我們中間不存在任何公務關係。我們各歸各隊。我是不是想說您吃得過量了,中尉先生,這個問題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是公事,也就不必回答。」 「你說完了?」杜布中尉對他嚷道,「你……」 「對」。士官生比勒用堅定的聲調回答說,「請您不要忘了,中尉先生,軍官榮譽法庭自會對我們作出判決。」 杜布中尉氣惱得控制不住自己了。通常,當他發怒時,他會比平靜時說出更蠢更糊塗的話。 所以他嘟嚷著說:「你的問題由軍事法庭解決。」 士官生比勒抓住這個機會要狠狠整他一下,所以用一種最友好的聲調說:「您在開玩笑,朋友!」 杜布中尉叫司機停車。 「我們當中必須有一個步行,」他喃喃自語。 「我坐車走,」士官生比勒泰然自若地說,「至於您,朋友,你請便吧!」 「繼續開車,」杜布中尉象說夢話似地對司機嚷叫了一聲,隨即陷入深深的充滿尊嚴感的沉默,就象陰謀家手持短劍走近尤利烏斯·愷撒(尤利烏斯·愷撒(公元前100—42),古羅馬傑出統帥,政治家,公元前四十二年,為政敵用他朋友布魯圖的短劍刺死在元老院會議上。),準備刺殺他時,他的那副神情一樣。 他們就這樣來到了佐爾坦采,一起找到了營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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