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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難重重(6)


  「我的親愛的,」帥克好心地說,「我真鬧不明白,軍法處正式承認咱倆是絕對守規矩的人,毫無挑剔的意思,你怎麼還不高興呢?不錯,我在受審時瞎編了一通,可這是必須的呀,巴斯律師對他的委託人總是這樣說的。軍法官問我們為什麼闖到卡柯尼先生家裡去,我就對他說:『我想,假如我們常去卡柯尼先生家串門,就能大大增進彼此的瞭解。』軍法官後來就再也沒問我什麼,這就已經足夠足夠了。」

  「你只管記住,」帥克想了想接著說,「在軍事法庭上你什麼也不能承認。我關在警備司令部拘留所的時候,隔壁牢裡有個當兵的認了罪,其他難友知道之後,狠狠說了他一頓,硬讓他翻了供。」

  「我要是幹了什麼不光彩的事,那我可以死活不認帳,」工兵沃吉契卡說。「可是軍法官那傢伙開門見山問我:『你打架啦?,我說:『嗯,打架啦。』他又問:『你折磨人了吧?,……』是,軍法官先生。』……『你打傷人家了嗎?,……』當然羅,軍法官先生,,我要讓他明白,他是跟個什麼樣的好漢在說話。可是我們卻被他們釋放了,真丟臉!那個法官好象不相信我用皮帶抽那些匈牙利流氓,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似的。你是當場親眼看見三個匈牙利小子一下撲到我身上,不一會兒功夫我便讓他們在地上滾作一團,把他們踏在腳下的;可事過之後,卻讓這個草包軍法官停止了對咱們的審訊。這就好比對我說:『你們上哪個茅屎坑去拉屎?閑得沒事來打架!等打完仗,我退了伍之後,要是在哪個地方讓我找到了這畜生,我就要讓他看看我們到底會不會打架,然後就到這個基拉利希達來打一場空前的大架;所有的人都得躲進地窖,只聽人說,我是來看望看望基拉利希達的這幫流氓無賴。這幫混帳東西的。」

  在辦公室裡沒費什麼勁就辦完了手續。一位剛剛吃完午飯的軍士,嘴上還滿是油膩,帶著一副非常莊嚴的神情把證件交給帥克和沃吉契卡,並且也不放過機會對他們發表一通演說,囑咐他們要保持軍人氣概。他是出生在西里西亞的波蘭人,講著一口地方音很重的波蘭話,裡面夾雜著不少文雅的粗話,比如:「marekvium」,「glupi rolmopsie」,「krajcová sedmina」,「svia porypaná」和「dum vám baně na mjesjnuckovy vai gzichty」. (帶西里西亞地方音的波蘭語。意思分別為:「啃胡蘿蔔的」,「笨醃魚卷」,「梅花七」,「髒豬」和「我們要往你的月亮臉上揍幾個耳光」。)

  帥克和沃吉契卡,將要分道揚鑣。分手時,帥克對沃吉契卡說:「一打完仗就來看看我吧。每天晚上六點鐘起你都能在戰場街的』杯杯滿,酒家找到我。」

  「知道了,我一定來,」沃吉契卡回答說。「那兒會有什麼熱鬧事兒嗎?」

  「那兒每天都要鬧點事兒,」帥克應諾說,「要是太安靜的話,那咱們自己再幹點什麼。」

  兩個朋友分手了。當他們相距頗有一段距離時,老工兵沃吉契卡在帥克身後喊道:「等我到你那兒的時候,你一定要想辦法找點什麼好消遣的啊!」

  帥克放開嗓門回答道:「打完仗之後,你一定要來呀!」

  後來彼此越走越遠了,好一會兒之後從第二排樓房的拐角處還傳來了沃吉契卡的聲音:「帥克,帥克,『杯杯滿,酒家的啤酒怎麼樣?」

  帥克的聲音象回音一樣地回蕩著:

  「是名牌貨。」

  「我以為是斯米霍夫產的啤酒哩!」工兵從遠處喊道。

  「那兒還有姑娘哩!」帥克喊道。

  「那麼打完仗,晚上六點鐘見!」沃吉契卡喊道。

  「你最好還是六點半來,萬一我在哪兒耽擱了呢,」帥克回答說。

  然後,隔了老遠,沃吉契卡又嚷著:「你不能想法六點鐘到嗎?」

  「好吧,我六點鐘趕到,」沃吉契卡聽到了朋友從老遠處傳來的回答。

  好兵帥克就這樣和老工兵沃吉契卡分手了。

  「wenn die Leute auseinander gehen,da sagen sie auf Wiedersehen.」(德語:朋友們在分手的時節,總是滿懷希望地悄聲細語說一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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