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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克當了盧卡什上尉的勤務兵(7)


  這時候,年輕太太稍稍平靜了一些,從小提包裡取來一張名片,用鉛筆寫了幾行字,裝進一個精緻的小信封裡,哽咽著對帥克說:「請把這給上尉先生送去,我在這兒等著回話。這五克朗給您在路上花。」

  「沒用,」帥克感到受了這位頑固的不速之客的侮辱,回答說。「五克朗在這椅子上,留給您自己用吧。您要是願意,咱們一道兒到兵營去,您在外面等著。我把您的信送上去,然後給您回音。您想在這兒等,那可絕對辦不到!」

  他說完,就把箱子提到過道上,象城門看守人似的把鑰匙弄得叮噹直響,站在門口大聲說:「咱們鎖門吧!」

  年輕的太太失望地走到過道,帥克鎖了門,走在她的前面。客人象小狗一樣跟在他後面,直到帥克停下來在煙攤上買煙時,她才追上他。

  這時她同他並排走著,想和他搭訕:

  「您准把信交給他嗎?」

  「我既然說了,就一定交。」

  「您能找到上尉先生嗎?」

  「那可不知道。」

  兩人又一聲不響地並排走著,過了一陣,那位女伴又開腔說:

  「那麼您以為找不到上尉羅?」

  「我沒有這麼想。」

  「您看他會在哪兒呢?」

  「不知道。」

  這樣談話又中斷了好久。隨後,年輕太太提問說:

  「您沒把信弄丟吧?」

  「眼下還沒丟。」

  「您肯定會把它交給上尉先生嗎?」

  「會的。」

  「您能找到他嗎?」

  「我已經說過了,不知道。」帥克回答說,「我真奇怪,有些人怎麼這樣囉嗦,一件事要問兩遍,活象我在街上遇到每個人都要攔住問問今天是幾號一樣。」

  這一下才把她要同帥克繼續攀談的念頭打消掉。在前往兵營的下一段路上,他們一言不發,只是到了兵營門口之後,帥克才叫年輕的太太等一等,自己便和兵營大門裡的士兵聊起打仗的事來。這就真夠年輕太太受的,她神經質地在過道上來回走著,當她看到帥克高談闊論的那副傻相時,她簡直煩透了。帥克的樣子真象當時《世界大戰年鑒》上登的一張照片,那張照片的下方寫著:「奧地利皇儲在同兩個擊落俄國飛機的飛行員談話。」

  帥克坐在大門裡面的一張椅子上,講述著喀爾巴阡山前線我軍的進攻雖然失敗了,但另一方面,普謝米斯爾司令。古斯曼涅克將軍卻已經攻到了基輔,我們在塞爾維亞還保留有十一個據點,塞爾維亞人已經無力長期跟蹤我軍了。

  然後,帥克對某幾個戰役進行批評,還象發現新大陸似的說部隊四面被圍困就必定投降無疑。

  他聊夠了,認為該去對那位急不可耐的太太打個招呼,說他馬上就來,叫她別走開;然後上樓到辦公室去找到了盧卡什上尉。盧卡什正在給一個中尉講解戰壕示意圖,指責他不會畫圖,對幾何學一竅不通。

  「你看,應該這樣畫:假如我要在已知直線上畫一條垂直線,就要畫出一條和它構成直角的線來,懂嗎?這樣安置戰壕才對頭,才不會通到敵人那邊去,離敵人就還有六十米。要是照你那種畫法,我方陣地就會插到敵方的線上去了。你和你的戰壕就垂直於敵人的戰線之上。你需要一個凸面角。這很簡單嘛,是不是?」

  這位在和平時期當過銀行司庫的後備中尉站在圖紙旁簡直不知所措,一籌莫展。當帥克來找上尉時,他委實松了一口氣。

  「報告,上尉先生,一位太太要我給您捎來一封信,她等著您的回信。」他說這話時,還意味深長和親切地眨了眨眼。

  盧卡什讀完便條,並不感到愉快。來信寫道:

  「Lieber Heinrich!Mein Mann verfolgt mich.Ich muss unbedingt bei Dir ein paar Tage gastieren.Dein Bursch ist ein grosses Mistvieh.Ich bin unglücklich.Deine Katy.」(德語:親愛的海因裡,我丈夫正在跟蹤我。我無論如何要搬到你這兒來住幾天。你的勤務兵是個畜生。我真不幸。你的卡蒂。)

  盧卡什歎了一口氣,把帥克帶到一間空辦公室,關上門,在桌子之間來回踱步,最後在帥克面前停下步來,說:「那太太在信上說你是畜生,你對她怎麼啦?」

  「報告,我沒招惹她,上尉先生。我一舉一動都非常有禮,可是您瞧,她要立刻在我們房裡住下來。我沒得到您的命令,所以不讓她留在房裡。還有就是,她象回到自己家裡似地帶來兩口箱子。」

  上尉又大聲地歎了一口氣,帥克也跟著他歎息一聲。

  「怎麼啦?」上尉用威脅的口吻吼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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