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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克去為別人舉行終傅儀式(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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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先生,」固執的人說。「請您相信,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難道打仗就為了把我的債務人統統從世界上消滅掉?」 「等到把您徵集入伍,讓您上戰場服兵役的時候,」帥克說,神父先生和我就做彌撒,求上帝顯靈,讓您挨第一顆手榴彈。「 「先生,我對您談的是正經事,」水螅對神父說。「我要求您別讓您的勤務兵干預我們的事,讓我們能儘快把這樁事兒了結。」 「我請求您,神父先生!」帥克說,「請您命令我別干預你們的事情吧,否則,我要象一個優秀士兵應該做的那樣,繼續維護您的利益。這位先生完全對,他想不借外力幫助,自己離開這兒。再說,我也不喜歡鬧事,我也是個講禮貌的人。」 「帥克,這一套已經使我感到膩味了,」神父像是沒有注意有客人在場似地說。「我本以為這個人能讓我們開開心,講點什麼有趣的笑話之類,可他卻要我命令你別干預這種事情,儘管你已經同他打過兩次交道了。尤其是在今天這樣一個晚上,在我們即將舉行重大的宗教儀式之前,在這需要我們全神貫注在上帝身上的時候,他卻拿這一千二百克朗的蠢事來糾纏我,把我從良知的探索中。從上帝身邊引開。他是想要我再對他說一遍:我現在分文也不給他。我不願再跟他囉嗦下去,免得擾亂我們這神聖的夜晚。帥克,你親自去告訴他:神父什麼也不給您。」 帥克執行命令,對著客人的耳朵吼了一句。固執的客人卻紋絲不動地坐著。 「帥克,」神父說,「你問問他,他打算還要在這兒呆多久?」 「您不還錢給我,我就不動窩兒,」水螅固執地說。 神父站了起來,走到窗前說:「這樣,我只好把他交給你了,帥克。隨你拿他怎麼辦吧。」 「走,先生,」帥克說著抓住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肩膀,「事不過三,逢三大吉。」 說罷,他迅速而文雅地重複一遍他已經做過的操練,將客人轟走了。這時神父正用手指在玻璃窗上敲著葬禮進行曲。 晚上的沉思默想經歷了幾個階段。神父如此虔誠而熱切地嚮往著上帝,直到深夜十二點從他房間裡還傳出了這樣的歌聲: 我們的隊伍開拔了, 所有的姑娘哭泣了…… 好兵帥克也隨他一起唱著。 在軍醫院裡,盼望著舉行終傅禮的有兩個人:老少校和當過銀行官員的後備隊軍官。兩人都是在喀爾巴阡山區作戰時腹部中彈受傷的。他們倆並排躺著。後備軍官認為舉行終傅禮是自己的義務,因為他的上司盼望過終傅禮。他作為下屬,要是不讓人家給自己行終傅禮,就破壞了官紀。虔誠的少校卻明智地認為,祈禱能使病人痊癒。然而這兩人都在舉行終傅禮的頭天夜裡死了。第二天早上,神父和帥克趕到時,這兩位軍人都蒙上了床單,他們的面孔發黑,跟所有被窒殺的人的面色一樣。 「我們氣氣派派地張羅了一番,神父先生,如今全給他們倆毀了!」當辦公室有人告知他們,這兩個人已經什麼也不需要時,帥克很生氣。 的確,他們此行氣派不小:坐著馬車,帥克搖著鈴鐺,神父手裡拿著那瓶聖油,油瓶還用餐巾包著。他正襟危坐,嚴肅莊重地為脫帽敬禮的過往行人畫十字祝福。 其實向他們脫帽行禮的人並不多,儘管帥克使勁地搖鈴,發出洪亮的鈴聲,招搖過市。 幾個天真爛漫的男孩跟著馬車跑,有一個坐在車尾上面,其餘的小孩齊聲嚷嚷:「追車啊!追車啊!」 帥克沖著他們搖鈴,趕車人朝後面揮了一鞭子。在沃奇契科瓦大街,有個女門房,聖馬利亞協會成員,她跑著追上馬車,接受神父的祝福,畫著十字,然後吐了一口唾沫,說:「他們拖著那個神父跑得眼魔鬼一樣快,人都快累出癆病來了!」說完,她氣喘吁吁地回到她原來的地方。 鈴聲對拉車的牝馬驚動最大,想必是使它想起了過去,因為它不斷回頭向後張望,有時還試圖在石子路上跳起舞來。 這就是帥克所說的那番氣氣派派的盛況。神父到辦公室去結算終傅禮的費用,向軍醫院會計報帳說:軍事當局應付給他一百五十克朗的聖油費和路費。 緊接著軍醫院院長和隨軍神父之間發生了一場爭吵。神父幾次用拳頭捶著桌子,說:「大尉先生,您別以為行終傅禮是免費的。就是派個龍騎兵團的軍官到養馬場去領馬,也得給出差費嘛。我的確很遺憾,那兩位傷員沒等到行終傅禮就去世了,要不然,您還得多付我五十克朗。」 這時帥克正拿著那瓶聖油在樓下警衛室等著神父。士兵們似乎對這瓶油發生了興趣。 有人認為拿這種油去擦槍和刺刀准不錯。還有個來自捷克摩拉維亞高原。相信上帝的年輕士兵請求不要妄談這類聖物,不要議論聖潔的秘密,而應該象基督教徒那樣寄於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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