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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克陪隨軍神父去作戰地彌撒(3)


  這時候,各連新兵已經在演習場上等得不耐煩了。他們等得太久了,因為神父和帥克還到魏廷格上尉那裡去借了運動獎盃,然後又到普謝夫諾夫修道院借聖體盒。聖餅盒和其它彌撒用品,包括一瓶進聖餐用的酒。可見做一台戰地彌撒並非輕而易舉的事。

  「我們幹這號子事全是瞎湊合,」帥克對馬車夫說。

  這話不假。在他們到達演習場,走近那座安有木板和擺戰地經台的桌子邊時,才發現神父忘了把輔祭找來。

  過去總是由一名固定的步兵來擔任這個角色,但那人寧可當個通訊兵上前線去,也不願留在這裡。

  「沒什麼,沒什麼,」帥克說。「我能頂他。」

  「你會當輔祭嗎?」

  「我從來沒幹過這檔子事兒,」帥克回答說,「但什麼事都可以試試。如今在打仗,戰爭中人人都在幹著過去連做夢也不會想到的事。我想,這不過是在您講完『dominus vobiscum,(拉丁語:「上帝降福於你們。」)這句經文以後,我扯上一句』et cum spiritu tuo,(拉丁語:「與你的靈魂同在。」)就行了嘛!我想再也沒有什麼難的,就象一隻貓兒圍著一碗燙稀飯那樣繞著您走一通,給您洗手,把酒從杯裡倒出來……「

  「好吧,」神父說。「可是你別替我斟水,最好給我往第二隻杯子裡也斟上酒。我隨時會告訴你該走右邊還是左邊。我輕輕地打一聲口哨,就是右邊,打兩聲就是左邊。禱文你也用不著發愁。此外就跟兒戲一樣,你不緊張吧?」

  「我啥也不害怕,神父先生,就連當輔祭也不在乎。」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神父的說教很簡單:

  「士兵們,我們在這裡集會,是為了讓我們在上戰場之前把心轉向上帝,讓他賜予我們勝利,保佑我們安全無恙。不多耽誤你們的時間了,祝你們平安!」

  「Ruht!(德語:「稍息!」)「站在左翼的老上校喊了一聲。

  戰地彌撒之所以稱之為」戰地的「,就因為它象戰場上的軍事戰術一樣服從於同樣的法典。在三十年戰爭這漫長的軍事行動中,戰地彌撒也往往拖得很長。

  在現代戰術中,軍隊的行動迅速敏捷,戰地彌撒也得短小精悍。

  這場彌撒剛好用了十分鐘。靠近經台的士兵深感奇怪,神父在做彌撒時為什麼還吹口哨。

  帥克機靈地掌握了暗號,他一會兒走到祭台的右邊,一會兒回到左邊,嘴裡只是念著「et cum spiritu tuo」。

  看上去簡直象一個印第安人圍著祭祀的石頭在跳舞。但整個儀式給人以良好的印象,驅散了塵土飛揚的演習場上的沉悶氣氛。演習場後面有一條李子樹林蔭道和一排軍用臨時廁所。廁所裡散發出來的臭氣代替了哥特式教堂裡的神話般的醇香。

  大家都很開心。軍官們圍著上校講笑話。一切運轉正常。士兵隊伍中不時能聽到」給我吸一口吧「的細語聲。一縷縷煙草熏出的藍雲猶如經臺上的煙霧,從各個連隊直冒青天。軍官們看到上校點燃了煙捲,也都抽起煙來。

  最後只聽得一聲」Zum Gebet「(德語:「跪下祈禱。」),頓時塵土飛揚,組成方陣的穿灰色制服的士兵便朝魏廷格上尉的銀盃屈膝跪下,那是他代表「體育愛好者」俱樂部在從維也納到穆德靈的馬拉松賽跑中得來的。

  銀盃裡盛滿了酒,神父擺弄的結果,用士兵中流傳的話來形容就是:「被他一飲而盡了」。

  這種表演重複了一遍。然後又是一聲「跪下祈禱」,接著,管弦樂隊奏起了《天主保佑我們》。士兵整隊離去。

  「把那些玩意兒拾掇一下,」神父指著經台對帥克說。「我們好把它歸還原主。」

  他們坐同一輛馬車走了。除了那瓶彌撒酒以外,其它一切都完好無缺地歸還給原主了。

  到家之後,他們先讓倒楣的馬車夫到司令部去領這趟長途趕車的車錢。帥克問神父:「報告神父,輔祭和主祭人必須是同一教派嗎?」

  「當然羅,」神父回答說。「否則彌撒就不靈了。」

  「那麼,神父先生,剛才就出了大差錯啦!」帥克說。「我什麼教派也不是。我正為這事兒發愁哩!」

  神父望了帥克一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把瓶子裡我剩下的那點兒聖酒喝掉,就當你也入了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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