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好兵帥克 | 上頁 下頁 |
帥克陪隨軍神父去作戰地彌撒(2) |
|
「我們對這些不感興趣,」神父說。「這種不屬您的東西,您應該上交給警察局,不應該送到什麼鬼聖器室去。」 「這個奇跡可能讓您倒楣,」帥克補充說。「您買的是沙發,可不是經台。經台是軍隊的財產。您說的那個上帝意旨可能讓您付出很大的代價!您根本就不應該往天意上面扯。茲霍爾有一個人也曾在地裡挖出個什麼聖杯,是一個聖物盜竊犯埋在那兒等方便時再去取出來的。後來小偷把這事兒給忘了。挖出聖杯的那人也把這事兒當作上帝意旨。他倒沒把聖杯拿去溶化掉,而是拿著去找神父,說是他想把它獻給教堂。神父認為他准是因為自己偷了聖物受到良心責備才送來的,於是把他帶到村長那兒。村長把他送到憲兵隊。他就這樣無辜地被判成聖物盜竊犯。因為他老是沒完沒了地嘮叨什麼奇跡。他想為自己辯護,也說到天意,甚至把聖母馬利亞也扯進去了,結果還是判了十年徒刑。您最好是趕快同我們一起去找教區神父,把國家的財產要回來。戰地經台可比不得一隻什麼小貓或者短襪子,你想送給誰就送給誰。」 老教員嚇得全身發抖,穿衣服時牙齒直打戰。「我可真的沒有起壞心!我只是想用上帝的恩賜來裝飾我們沃爾舍維采的窮教堂。」 「這是濫用軍事物資,您應該明白,」帥克乾脆。嚴厲地打斷了他的話。「有這樣的上帝恩賜?!真是天曉得!霍捷博爾有個叫比沃卡的,有一次糊裡糊塗把人家的一頭牛連同套子一起牽到手上,也說是上帝的恩賜。」 可憐的老頭兒被這些話嚇呆了,他不再申辯,只想著儘快穿好衣服去把事情了結。 沃爾舍維采的教區神父還在睡覺,被人叫醒之後就罵起人來。在朦朧的睡意中,他以為有人叫他去為哪個死者行祝聖禮。 「就是舉行終傅禮(天主教教徒臨死前,由神父傅」聖油「並為之祝禱,以此赦免一生的罪惡。)也得給人安寧嘛,」他嘟囔著,滿腹牢騷地穿著衣服。「人家睡得正香,這些人又想起去死了!完了還得讓人家為幾個手續費去討價還價。」 就這樣,他們在前廳相見了。一方是上帝在沃爾舍維采居民和天主教徒中間的代表,另一方是上帝在人世間的軍事機關裡的代表。 總而言之,這是軍民雙方之間的糾紛。教區神父堅持說戰地經台不該放在沙發裡,隨軍神父就指出,正因為這一點,更不能把它從沙發裡取出來送到只有老百姓才去的教堂的聖器室。 帥克也在一旁幫腔說,一個窮教堂要靠沾軍事機關的光發財是很容易的;他所說的「窮」是打了引號的。 後來,他們一起進到教堂聖器室,教區神父交出了戰地經台,收條上寫的是: 茲收到偶爾流失到沃爾舍維采教堂之戰地經台一件。 隨軍神父 奧托·卡茲 鼎鼎有名的戰地經台是維也納一家猶太人莫裡茲。馬勒爾開的公司的產品。該公司專門生產各種彌撒和宗教儀式用品,諸如念珠。聖像之類。 戰地經台由三面折疊而成,上面鍍有一層厚厚的假金,同所有聖殿一樣,金碧輝煌。 沒有豐富的想像力是難以辨認那三塊畫板上畫的東西的深意的。毫無疑義,它是個經台,但這個經台連住在贊比西河的多神教徒。西伯利亞的布裡亞特族和蒙古族的巫師似乎都可使用。 經台的顏色鮮豔奪目,有點兒象用來檢驗鐵路員工是否色盲的彩色板。 只有一個人物是突出的。那是個一絲不掛的裸體男人,頭上一圈靈光,遍身發青,好象一隻已經腐爛發臭的鵝屁股。 雖然誰也沒有對這位聖徒有所行動,但是他兩邊各有一個長著翅膀。代表天使的形象,一看讓人感到這位裸體聖徒似乎被他周圍的環境嚇得大吼大叫。因為那對天使畫得像是童話中的妖怪,是某種介於帶翅膀的野貓和《啟示錄》中的怪物之間的一種東西。 經台另一面畫的是一個體現三位一體的形象。那只鴿子,總的說來,畫家的手藝不低,他把它畫成了一隻如同美國種大白雞那樣的鴿子。 可是天父卻畫得象一部血腥驚險影片給觀眾介紹的西部荒原上的強盜。 與此相反,上帝之子卻畫成快活的青年男子,小肚上穿著游泳褲似的東西,很象一名運動員:他手拿十字架,象握著網球拍子那樣瀟灑自如。 從遠看,一切都匯成一體,使人覺得像是一列火車正開進站。 第三幅聖像簡直弄不明白它所表現的是什麼。 士兵們在望彌撒時總要吵著猜這張畫謎。有人甚至以為這是一幅薩紮瓦河(在捷克境內。)畔的風景畫,但是這幅聖像畫下面卻寫著:「Heilige Maria,Mutter Gottes,erbarme dich unser」(德語:「聖馬利亞,耶穌之母,饒恕我們吧!」) 帥克順利地將戰地經台放進馬車,自己坐到馬車夫旁,神父舒舒服服地坐在車廂裡,兩腿搭在象徵三位一體的經臺上。 帥克和馬車夫聊著打仗的事兒。 馬車夫是個不軌分子,他就奧地利軍隊所向無敵的問題作出了種種評述,諸如「對方在塞爾維亞有所推進」,等等。馬車駛過糧食稅務站時,哨兵問馬車裡裝的什麼。 帥克回答說: 「三位一體的經台,聖母馬利亞和隨軍神父。」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