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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九紋龍剪徑赤松林 智深火燒瓦罐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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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蹤浪跡往東京,行盡山林數十程。 古刹今番經劫火,中原從此弄刀兵。 相國寺中重掛搭,種蔬園內且經營。 自古白雲無去住,幾多變化任縱橫。 卻說智深來到此處,乃是一個敗落寺院,看那舊紅硃牌扁寫著:「瓦罐之寺」。智深直入方丈叫曰:「過往僧人來投齋。」 叫了半晌,沒一個答應。往香積廚看時,鍋也沒有。智深將包裹放在監齋神面前,提了禪杖,尋到廚房後,見幾個老和尚,面黃肌瘦。智深喝曰:「你們好沒道理!洒家叫喚,沒個人應。」 那和尚搖手曰:「不要高聲。」 智深曰:「俺是五臺山來的和尚,討頓齋吃,有甚利害。」 老和尚答曰:「你是活佛處來的長老,合當備齋相待。奈我寺裡被一個雲遊和尚,一個道人來此,把常住的僧都趕出去了。我這個老的走不動,只得在這裡。」 智深曰:「他兩個甚名?」 老和尚曰:「那游方僧姓崔,法名道成,綽號生鐵佛。道人姓丘,名小一,綽號飛天夜叉。這兩個無所不為。」 智深猛聞得一陣粥香,提了禪杖到後面看時,見煮一鍋粟米粥。智深把鍋掇起來,吃了幾口,只見後面有人嘲歌,智深提了禪杖出來,只見一個道人,挑著魚肉酒,口裡嘲歌唱道: 你在東頭我在西,你無男子我無妻。 我無妻兮猶尚可,你無夫時好孤恓。 那道人不知智深在後跟來,只顧走入方丈後。智深跟到裡面看時,見綠陰樹下,放著一張桌子,鋪著盤饌,當中坐著一個胖和尚,邊廂坐著個年幼婦人。那道人把竹籃放下,也去坐著。智深走入面前,那和尚吃了一驚,便曰:「請師父同吃一盞。」 智深曰:「你這兩個如何把寺壞了?」 那和尚曰:「師兄聽小僧說。在先敝寺,田莊廣有,僧眾也多。只被廊下那幾個老和尚飲酒撒潑,把寺廢了。小僧卻得和這個道人,正要修整山門,修蓋殿宇。」 智深曰:「這婦人是誰?」 和尚曰:「這個婦人,是前村黃有金的女兒,他父親是本寺檀越,如今消乏家私,丈夫又患病,來敝寺借米,小僧看檀越面,取酒相待,別無他意。」 智深聽了便曰:「老和尚戲弄洒家!」 再回香積廚來,指著老和尚曰:「原來是你這幾個壞了寺院,卻俺面說謊。」 老和尚曰:「師兄休聽他說。見今養著一個婦人在那裡,他見你有戒刀、禪杖,不敢與你相爭。若不信時,再去走一遭,看他和你怎來。師兄,你自尋思:他們吃酒肉,我們粥也沒得吃。」 智深曰:「也說得是。」 提了禪杖,再往方丈後,見角門關上了。智深大怒,一腳踢開,搶入裡面,只見崔道成,仗條朴刀,智深輪鐵禪杖來,鬥十四五合,那崔道成鬥智深不過,卻待要走,那丘道人卻從背後拿刀搠來。智深併了十合。智深一來肚饑,二來走多了路,三來當不兩個生力,卻賣個破綻便走,兩個也不來趕。 智深走了二里,尋思曰:「洒家包裹未曾取得,路上盤纏沒有,肚中又饑,如何是好。待要轉去,敵他不過。」 信步望前面,見一大林,都是赤松樹。那史進在松林裡見有人來,探頭望了一望,又入去。智深回看,認得是史進,笑曰:「大郎做甚勾當?」 史進慌忙攜智深入林子裡坐下。智深問曰:「大郎自在渭州別後,一向在何處?」 史進答曰:「小弟自渭州相別,去尋師父王進,直到延安,又尋不著,回到北京,盤纏使盡,以此在這裡尋些盤纏。不想得遇哥哥,緣何做了和尚?」 智深把前話說了一遍。史進曰:「小弟有幹肉燒餅在此,請哥哥吃些。」 智深吃得飽了,史時又曰:「哥哥既有包裹在寺中,我和你去取。」 二人各拿器械,再回瓦罐寺來,看見崔道成和丘小乙坐在橋上,智深喝曰:「今番和你鬥一百合!」 道成笑曰:「你是我手裡敗將,尚敢再來?」 遂與丘小乙併力殺來。智深得了史進壯膽,又吃得飽了,卻與史進來迎。四人在橋下廝殺,崔道成被智深一禪杖打下水去,那道人見倒了道成便走,被史進趕上一刀砍死。智深、史進卻入寺去,見香積廚下那幾個和尚,怕道成、丘小乙來殺他,卻都吊死了。智深、史進直入方丈後看那婦人,亦自投井而死。入房裡看時,包裹已拿在彼,未曾打開。智深、史進收拾房中衣服,並些金銀,包做兩包,將寺舉火燒了。 二人廝趕,行了一夜,天色微明,望見一個酒店,到酒店內吃了酒飯,智深問史進曰:「你要往那裡去?」 史進曰:「我要往少華山,去投奔朱武等。」 智深便打開包裹,取些金銀與史進。算還了酒錢,各拿了器械出了酒店。行到路口拜別史進,智深自往東京,行了八九日,望見東京,進城來到相國寺裡看時,端的好一個大寺院。道人報與知客,出來見了智深,生得兇惡,問曰:「師兄何方來?」 智深曰:「小徒五臺山來。本師真長老有書在此。」 知客曰:「既是真太師長老有書,同你到方丈去。」 智深便打開包裹,取出書來。知客曰:「師兄,你見長老,可解了戒刀。」 知客請出智清禪師,禪椅上坐了,智深來禮拜已畢,將書呈上,清長老接書拆開看云: 智真和尚合掌拜言: 今有敝寺檀越趙員外,剃度僧人智深,俗姓魯,系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提轄官魯達。為因打死了人,情願削髮為僧。二次酒醉,鬧了僧堂,職事人不能和順。特投上刹,萬望作職事人員收錄。幸甚!此僧久後結果非常,千萬海納。珍重,珍重! 清長老看罷了來書,便曰:「僧人且去僧堂暫歇用齋。」 智深謝了,跟著行童去了。清長老即喚職事僧人來商議,曰:「我師兄智真長老好沒分曉!這個僧人,他那裡安置不得,卻推來與我。待要著他在這裡,倘或亂我清規,如何使得。」 知客曰:「弟子們看那僧人,全不像出家人的模樣。弟子尋思起來,只有酸棗門外,菜園常被二十家破落戶侵害,何不使他去管住。」 清長老曰:「說的是。」 喚智深到方丈,長老曰:「師兄薦你來寺中,做個職事人員。敝寺有所大菜園,在酸棗門外,嶽廟間壁,你去管領。每日教種地人納十擔菜蔬,餘者都屬你用。」 智深曰:「本師著小徒討個職事,如何教我去管菜園?」 首座曰:「管菜園也是個大職事。你管一年菜園,好便升你做個塔頭。」 智深曰:「若有個出身,明日便去。」 清長老大喜,先使人去菜園裡掛起庫司榜。智深辭了長老,同兩個和尚,直出酸棗門外廨屋裡來住持。 卻說菜園左近,有二三個破落戶,常在菜園裡偷菜,看見廨宇門上新掛榜文,說:「大相國寺仰委管菜園僧人魯智深住持。自今日為始,並不許閒雜人等,入園攪擾。」 那幾個破落戶商議曰:「相國寺委個和尚魯智深來管菜園,我們趁他新到,作個計較。等他來時,誘他去糞窖邊,只做恭賀他,雙手搶住他腳,揪住他,攧他下糞窖裡去,耍他一場。」 商量已定。卻說魯智深來到廨宇房中安下,那幾個種地道人都來參拜了。智深正出菜園地上看那園圃,只見那二三十個破落戶,捧著些果酒,迎著笑曰:「聞知和尚新到住持,我們鄰舍敬來作賀。」 智深不知是計,卻道是好意,直走到糞窖相迎。那一夥破落戶指望來攧智深,誰知智深,腳尖起處,山前猛虎心驚;拳頭落時,海內蛟龍喪膽。正是方圓一片閑園圃,目下排成小戰場。後人有《西江月》一首為證: 慢進廳前三五步,佇眸驀見夥村驢。心中藏毒,意裡似勤渠,我這裡,撫心自忖,他那裡,嘿嘿踟躕。算他形勢要坑予,踏步駕空天地闊,輪拳劈殺小侏儒。 後人又有詩一首,單道破落戶不量高低,不識時勢,要與魯智深用強。有詩云: 張李癡獻欲作王,假裝雅意甚周全。 錯惹撞凶花太歲,災星照命險見亡。 不知智深後來如何應對,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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