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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


  召誥

  牛二

  孔傳雲:「用牲告立郊位於天,以後稷配,故牛二。」蔡氏乃謂:「郊祭天地,故用二牛。」以實求之,蔡說非已。祭地於北郊,不見經傳。《禮器》雲:「饗帝於郊。」《郊特牲》雲:「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大報天而主日也。」《周禮·大宗伯》亦但雲「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血祭祭社稷」。自社以外,初無祭地于郊之文。若《大司樂》所雲「夏日至,奏《咸池》之舞於澤中之方丘,則地示皆出,可得而禮」者,則《月令》所謂「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樂」者,初非有北郊祀地,伉於南郊祀天之說也。鄭康成以讖緯釋經,析天為二,謂禘為祭天皇大帝,主北辰而配以嚳,郊為祭耀魄寶等之五帝而配以稷,乃更以東井輿鬼之外天社一星為地祇而主方丘之祀。其說妖妄淫邪,宜王肅之力辟其誣也。朱子以《經》折緯,以道裁禮,灼知古無北郊,而雲「郊但祭天,社則祭地」,用破從來之妄,如長夜一燈,何蔡氏之不能守師說而亟叛之邪?蓋王者父天母地,則報地之恩者,均乎親而異以尊。若崇地以與天伉,則貴養賤德,人道不立,而幾乎禽獸。其尤悖者,合天地於一壇,而竊同牢之義,尤使地天之通不絕,而陰陽爍亂。今此《召誥》所紀,具為分析。

  丁巳之用牲於郊者,郊以祭天也。戊午之社於新邑者,社以祭地也。郊之配以後稷,社之配以句龍,未之亂也。郊有牛二,而社雲「牛一、羊一、豕一」者,蓋地德陰,陰主味,其薦用熟,則折以為俎,一牢而可供後土句龍之祀,不如求天於氣必特牛、而配者別一牛矣。今蔡雲「天地用二牛」者,其二郊邪?其一郊而合祭邪?使如後代之禮,二郊並建,則丁巳一日,僕僕於南北二郊,祭天已竟,誠敬且弛,而用其餘力以有事于方澤,苟且煩黷,其亦無以事神矣。故欲曲成蔡氏之說,則必合祭於一郊而後可。乃合祭之說,則王莽所以蠱元後,武曌所以竊唐鼎者,而謂周公為爾哉!且如王莽之邪說,天地同牢,而經雲「牛二」,又何以曲為之說乎?夫天地同壇,既以夫婦同牢為其邪辭,將亦猶考妣同廟而共享矣。乃考妣合食,固曰以妃某氏配,則地祇亦將配天神矣。以地配天,則無所複容後稷。固未聞同牢合巹之席,容他人介於其側也。既以地配,又以後稷配,一壇二配,位於何立?豈天地之皆南面,而後稷西向,如俗所繪家神然邪?且其祝也,不可以一後稷而並告配於天地,又將天神有配,而地示獨無哉?況使其然,則上帝一牛,後土一牛,後稷又當一牛,而牛且三。豈周之不以後稷配天,而抑配者之但有其名而無牲,《禮》所謂「稷牛」者,又何以稱焉?蔡氏之魯莽,惑流俗而悖師說,於此不能辭其責矣。亂天地於一壇,而崇地以與天亢,陰敵陽,女奪男,下僭上。三代以還,典禮不修而天下大亂,皆此等啟之也,可無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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