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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島國錄(3)


  《澳門紀略》曰:日本國禁天主教最嚴,其海口葛羅巴馬頭石鑿十字架于路口,武士露刃夾路立,商其國者,必踐十字路入。如回避者,立斬之。又捏耶穌石像於城閾,以踏踐之,故西洋夷船,不敢往商其國。

  《萬國地理全圖集》曰:日本國本系三嶼,而中山最廣大。其內亦有王都,海邊港汊,遍有埠頭。其內地多山,出金銅。然其土不腴,土人不好食肉,不畜雞豕,惟農是務。山廠出各礦,國民掘地道甚巧。日本人與漢人不同,其面貌話音亦異,雖然藉中國之字,學唐人之禮,但其意見迥異,身體不高,眼深鼻扁。只剃前首,其後發生長,縛劄短編,安於頭上。其衣長袍,並不著褲,足躡革履。其食物惟米飯、蔬菜、魚鱉而已。惟食酒過量,醟醉,姦淫最甚。娼妓滿地,尊貴賤卑。國民承父之職,歷來不變。其世爵蒙王之封,各帶刀劍,自治列邦。但必在京都,或親躬為質,或調子孫為質也。自王至於庶子,各遵定例,即王者亦不得任意侈用遊玩,有大臣管束之。故國主在其宮中為虜也,其內閣大學士,亦不自主,乃服律例之約束。其諸侯之動止寢食,惟禮是定。獨准小民任意行為,倘若犯法,置之重典,稍不寬貸,惟知義,並不知仁。故百姓畏懼,並不敬愛也。自古以來,有兩王治國。古時真王現操神權,在殿內,如僧度生,無殊木偶。其次王操武權,兼攝政務。士民共計二千萬丁,至於士農匠商,種種過人。三嶼大半磽地,非勤耕即餓死。匠作漆器、細綢,中國所罕得者。其商遍游經營本國沿海。明朝年間,廣開通商之路。但緣天主教肇釁失和,與葡萄爭戰而賴荷蘭獲勝。是以滅教門,驅逐外人,無所不至。自斯以後,眾民歸佛。惟准荷蘭與大清乍浦來之船隻,在長崎貿易。嚴行管事。所有居民,繁多不勝數。不幸屢次被火燒,或地震之,屋宇顛倒,遍為瓦壘。神王駐在京都,此乃廟寺之地,僧道僻藪。沿海馬頭不少,最廣大者系大枝。

  《蓴鄉贅筆》曰:魯監國航海時,其臣阮進欲乞師日本,遣使齎補陀藏經以往。有僧湛微者,前自日本來,因與同載。阮抵日本,其國初聞有藏經往,喜甚。及聞湛微名,大驚曰:此僧複來,則速死耳。囚不受敕,護經而歸。叩其故,則以湛微曾入天主教,逋逃回也。先是西洋人以天主教誘其國人,各授以秘術,民間閨閫,多為所亂。一入其教,死生不易。主者遂肆奸術,糾眾怙亂,其國大發兵撲滅之。自是痛絕西人,以銅板鏤天主形,置通衢。凡各國人往者,必使踐踏而過。衣囊或攜西洋一物,或西洋畫冊,搜得,一船皆誅。見張遴白《奉使日本紀略》。

  《地理備考》曰:日本國在亞細亞州之東,北極出地二十九起至四十七度止,經線自東一百二十六度起,至一百四十八度止。四面枕海,東北西南相距約五千八百里,東西相去約九百里。地面積方約二十八萬里,煙戶三京餘口。地勢嶄岩,峰巒疊起。眾山之中,有晝夜吐火不熄,有冰雪凝積不化,有樹木叢密,風景遍殊。湖河甚多,地方沃潤。河之長者有五,一名約多,一名等略,一名亞拉,一名多內,一名伊哥。湖之大者有四,一名屙宜的斯,一名蘇襪,一名加斯迷架烏剌,一名伊那巴。田土膴腴,花木充斥。土產金、銀、銅、鐵、錫、鉛、絲、茶、漆、竹、樟腦、綿花、紋石、瑪瑙、磁器等物。地氣屢更,寒暑俱甚。風暴地震,不時交作。王位惟男繼立。所奉之教,乃新德釋儒三教。其奉儒教者,為數無幾。技藝精巧,工肆林立。惟與中華、高麗、賀蘭等國通市,埠頭不一,惟有屈許島可治客船。通國分為七十二部,首郡名多乃,國都也,在慕許部。此外又有耶索海島,及古裡利亞斯島,大拉該島之南方,皆屬本國兼攝。

  《地理備考》曰:南洋北有慕寧窩爾加尼島,分為四。一名慕甯西麻,中有八十九島。一名富加尼各,中有火山。一名東島,一名西島。田土腴瘠,地氣寒燠,俱似日本。自為部落,不受管轄。馬梨亞納島,在小呂宋島東北,緯度自北十二度三十分起,至二十度十三分止;經度白東一百四十一度起,至一百四十三度止。田土肥饒,谷果豐登。地氣溫和,海風清涼。中有十七島,大半為呂宋管轄。各島惟五島有居民,俱在南方。曰礦,又名聖若望;曰的尼安;曰塞半;曰亞基到於;曰亞宋桑。

  《外國史略》曰:大清國東,為日本國。北極出地自三十度至四十二度,偏東自一百二十度至一百四十三度。廣袤方圓一萬二千五百里,居民三千五百萬。分五十三郡、九州。此外尚多島嶼。日本之國,隔以海峽。古裡利群嶼,亦歸日本權轄。日本山高而磽,豐田不多,常地震,傑峰積雪,四面環繞,冬夏不消。產金銅,多寶玉,出米穀、蘿蔔、茶葉、綿花、胡絲、樟腦,但不足用耳。百姓罕食肉,牲畜甚少。惟准唐人於港口養豕,山內有野豬、鹿、麀、熊、狼等獸。山水甚美。日本在上古時,本中國之氓往開墾,與土人相參,各地有土君操權,時時爭鬥,百姓不安。日本與中國往來不多,元世祖怨日本不入貢,調戰船攻擊,狂風忽起,到岸者皆被殺。後日本海盜,據掠浙江、江蘇界,侵高麗,以雪怨,連二百年。有世襲將軍專權,於是日本之君,徒存虛名。

  明世宗嘉靖二十年,有西洋數船到日本岸,與土民貿易。有傳天主教之師,教其民人幾及數萬。後是班牙船,亦開通商之路。貿易不久,時荷蘭亦到日本,通商甚盛。適日本將軍曰平秀吉者,侵朝鮮地,大勝。輒自驕,盡服各島主,而操全權。忽領軍回國,禁其君只准在宮內與嬪妃往來,不許外接。且立令,列國諸侯每年六月攜家往都中,回時留妻孥為質。又下令,嚴禁奉天主教之民,所殺數萬,天主教遂止。明懷宗十九年,將軍永禁西洋商船,不許赴本港。後有澳門之公使來議和,即殺之,僅歸其水手。大呂宋有商船到日本國,連人貨盡沒入之。一切船戶有奉天主教者,立治以死罪。又嚴禁國人,不准出入他國,違者死。遇有難民被風漂到異國者,回時即監禁,不准與其親戚骨肉往來,免染異俗。有荷蘭並中國往商之漢人,及水手,亦嚴禁在小洲,不與土人交接。每三年一次,惟荷蘭公使赴其都朝見。沿途嚴防,不容散步。若遇他國船到,即盡力絕之。或未速退,即放炮轟擊。道光十七年,有花旗國船,載送日本被風難民七人回國,尚幾至,被害。道光二十六年,有花旗佛蘭西、大尼等國之公使,赴其港議和睦章程,亦被拒。雖在對馬島與高麗人貿易,不久亦絕往來。

  日本東方地甚磽,不多產物,惟出黃金紅銅。民習於勤,而性固執。每因細故輕生,其君亦視民如草芥,見人貧苦,亦不援手。娼妓甚盛,婚姻喪祭,與中國相似。尊長常帶劍二三口,起居不舍。有痛於心,則剖腹而斃。其人樸實不許,若委以事,不成不止。手藝巧捷,最美者花布、漆器、綢緞等貨物。剃頭惟留頂發,衫長及腳,貧者不褲,夏則身裸。女裳與男不異,面目多同呂宋,而異中國。多食菜魚,不養牲畜。時時食茶,然不及中國茶葉。語音雖異中國,而用中國文字、書冊以教人。除漢人文字外,兼學荷蘭各藝術,是以醫術、天文、地理,無不通習。其聰明過於漢士,尚有用字母者,智士便寫之以合土音。日本國重文墨,但官多世襲。通習文字者,或反無俸祿。不甚與外國貿易,每年惟荷蘭船一,唐舶五,琉球船亦不過十。百姓沿海惟以本地之貨交易,或載列島主,所進貢將軍之物。最大之港曰大阪,然每年飄所失之舟,亦有五分之一,蓋所造之舟本不固,難冒風水。其君恐商人遠離本地,故禁造堅舶。寧見本民之陷沒,不肯立法保救。瀕海民多業漁,日用所常食也。捕鯨魚,食其肉,而用其油。除佛教外,則崇尚古時所傳之神道。僧最多,官府惟執法律,不稍寬貸。罪犯一聞擬罪,輒願自盡,不欲受辱。

  全國分七道,六十八國,六百有四郡,萬有三千邑,九十萬零九千八百五十八鄉,百有四十六炮臺,神廟二萬七千七百間,佛廟二萬二千五百八十間。其北面山與滿州對峙,多未開墾者。土民愚魯,與黑龍江之魚皮部同類。近日耕地漸廣,產物漸多矣。另開一連嶼,與土人貿易,亦設官理之。國之將軍所駐,在江戶海隅。居民百餘萬,其宮殿週二三裡,妃嬪嬖幸無數。其街直,恐地震,以木造屋,多火災。廟甚壯麗,居民五十萬。巧於造物又多著書,邑僧約八千名,貴賤遠赴寺廟燒香者不勝數。大阪港系國之大海口,商賈雲集。長峙港,荷蘭唐人所集之處,尤便通商。因禁例嚴酷,年年消減。

  國自昔王操全權,生殺必按法律。有大臣六,執法管束君上。若會議不合理,眾且反之,則必自刎以抵其罪。其國王名為全國之主,實不得自專。王妃極多,以九百九十名為率,但不得出宮,恐人見。又不得踏地,恐汙身。磁器衣服,一用必盡棄之。將軍每年進貢,敬之如神。第利少權微,僅如偶像,將軍之腹心探伺者,常在君左右。若有不合例之事,即告將軍,動受其制。男女皆可為君,必素性謙謹,方可即位。諸侯各轄其地,將軍察出有失,即劾奏之。其海口,俱將軍派官掌政,責成甚重。若不晝夜盡心防範,即多陷罪。諸侯多管褊小之地,但在都,使費浩大,公項不敷。又恐其富而背叛,故妻子時留都中,拘在本宮,犯法即死。然諸侯勤明政事,而將軍有意枉屈之。國人亦不服,即將軍亦遭廢害。各諸侯每年必赴都遠覲,受擾無窮,然民亦安其法制之峻。軍士約十萬,步兵三萬,騎兵三千,但不習武,有戰則諸侯可募三十六萬八千丁。其師船半爛半漏,僅恃刀劍之利。軍令之嚴,庶民分四五品,以衣褲刀劍若干,分別各品。最卑者為皮匠,不准與他人來往。總之日本武勇,在亞西亞州,超越眾國。但禁例過嚴,其君五爵視以下各品人等,有若奴隸焉。

  《外國史略》曰:琉球島在日本南,共三十七所。其中八所,在臺灣之東北。出番薯、米、白糖等貨,其山磽。居民形體與日本同。但多悅色,好交接,遠施厚量,慈惠尊貴者。識漢字,學中國語。由福州入貢京都,日本薩摩君頗難之,且重徵稅,每年必貢糖幾萬石。若有西洋甲板船至其國,國王優待之,若失船則補修,而押送之。居民約六十萬,多務農,貧者業漁。貴賤不帶兵器,惟立法律以束其眾。屋宇甚美甚窄,船多渡大海,到福州,亦與日本通商,猶朝鮮之兼貢日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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