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新唐書 | 上頁 下頁
曆志三(4)


  晉武帝太始三年丁亥歲冬至,日當在鬥十六度。晉用魏《景初曆》,其冬至亦在鬥二十一度少。太元九年,薑岌更造《三紀術》,退在鬥十七度。曰:「古曆鬥分強,故不可施於今;《乾象》鬥分細,故不可通于古。《景初》雖得其中,而日之所在,乃差四度,合朔虧盈,皆不及其次。假月在東井一度蝕,以日檢之,乃在參六度。」岌以月蝕沖知日度,由是躔次遂正,為後代治曆者宗。

  宋文帝時,何承天上《元嘉曆》,曰:「《四分》、《景初曆》,冬至同在鬥二十一度,臣以月蝕檢之,則今應在鬥十七度。又土圭測二至,晷差三日有餘,則天之南至,日在鬥十三四度矣。」事下太史考驗,如承天所上。以《開元曆》考元嘉十年冬至,日在鬥十四度,與承天所測合。

  大明八年,祖沖之上《大明曆》,冬至在鬥十一度,《開元曆》應在鬥十三度。梁天監八年,沖之子員外散騎侍郎暅之上其家術。詔太史令將作大匠道秀等較之,上距大明又五十年,日度益差。其明年,閏月十六日,月蝕,在虛十度,日應在張四度。承天曆在張六度,沖之曆在張二度。

  大同九年,虞𠚳等議:「姜岌、何承天俱以月蝕沖步日所在。承天雖移岌三度,然其冬至亦上岌三日。承天在鬥十三四度,而岌在鬥十七度。其實非移。祖沖之謂為實差,以推今冬至,日在鬥九度,用求中星不合。自岌至今,將二百年,而冬至在鬥十二度。然日之所在難知,驗以中星,則漏刻不定。漢世課昏明中星,為法已淺。今候夜半中星,以求日沖,近於得密。而水有清濁,壺有增減,或積塵所擁,故漏有遲疾。臣等頻夜候中星,而前後相差或至三度。大略冬至遠不過鬥十四度,近不出十度。」又以九年三月十五日夜半,月在房四度蝕。九月十五日夜半,月在昴三度蝕。以其沖計,冬至皆在鬥十二度。自姜岌、何承天所測,下及大同,日已卻差二度。而淳風以為晉、宋以來三百餘歲,以月蝕沖考之,固在鬥十三四度間,非矣。

  劉孝孫《甲子元曆》,推太初冬至在牽牛初,下及晉太元、宋元嘉皆在鬥十七度。開皇十四年,在鬥十三度。而劉焯曆仁壽四年冬至,日在黃道鬥十度,於赤道鬥十一度也。其後孝孫改從焯法,而仁壽四年冬至,日亦在鬥十度。焯卒後,胄玄以其前曆上元起虛五度,推漢太初,猶不及牽牛,乃更起虛七度,故太初在鬥二十三度,永平在鬥二十一度,並與今曆合。而仁壽四年,冬至在鬥十三度,以驗近事,又不逮其前曆矣。《戊寅曆》,太初元年辛酉冬至,進及甲子,日在牽牛三度。永平十一年,得戊午冬至,進及辛酉,在鬥二十六度。至元嘉,中氣上景初三日,而冬至猶在鬥十七度。欲以求合,反更失之。又曲循孝孫之論,而不知孝孫已變從《皇極》,故為淳風等所駁。歲差之術,由此不行。

  以太史注記月蝕沖考日度,麟德元年九月庚申,月蝕在婁十度。至開元四年六月庚申,月蝕在牛六度。較《麟德曆》率差三度,則今冬至定在赤道鬥十度。

  又《皇極曆》,歲差皆自黃道命之,其每歲周分,常當南至之軌,與赤道相較,所減尤多。計黃道差三十六度,赤道差四十餘度,雖每歲遁之,不足為過。然立法之體,宜盡其原,是以《開元曆》皆自赤道推之,乃以今有術從變黃道。

  其八《日躔盈縮略例》曰:

  北齊張子信積候合蝕加時,覺日行有入氣差,然損益未得其正。至劉焯,立盈縮躔衰術,與四象升降。《麟德曆》因之,更名躔差。凡陰陽往來,皆馴積而變。日南至,其行最急,急而漸損,至春分及中而後遲。迨日北至,其行最舒,而漸益之,以至秋分又及中而後益急。急極而寒若,舒極而燠若,及中而雨晹之氣交,自然之數也。焯術于春分前一日最急,後一日最舒;秋分前一日最舒,後一日最急。舒急同於二至,而中間一日平行。其說非是。當以二十四氣晷景,考日躔盈縮而密于加時。

  其九《九道議》曰:

  《洪範傳》雲:「日有中道,月有九行。」中道,謂黃道也。九行者,青道二,出黃道東;朱道二,出黃道南;白道二,出黃道西;黑道二,出黃道北。立春、春分,月東從青道;立夏、夏至,月南從朱道;立秋、秋分,月西從白道;立冬、冬至,月北從黑道。漢史官舊事,九道術廢久,劉洪頗采以著遲疾陰陽曆,然本以消息為奇,而術不傳。

  推陰陽曆交在冬至、夏至,則月行青道、白道,所交則同,而出入之行異。故青道至春分之宿,及其所沖,皆在黃道正東;白道至秋分之宿,及其所沖,皆在黃道正西。若陰陽曆交在立春、立秋,則月循朱道、黑道,所交則同,而出入之行異。故朱道至立夏之宿,及其所沖,皆在黃道西南;黑道至立冬之宿,及其所沖,皆在黃道東北。若陰陽曆交在春分、秋分之宿,則月行朱道、黑道,所交則同,而出入之行異。故朱道至夏至之宿,及其所沖,皆在黃道正南;黑道至冬至之宿,及其所沖,皆在黃道正北,若陰陽曆交在立夏、立冬,則月循青道、白道,所交則同,而出入之行異。故青道至立春之宿,及其所沖,皆在黃道東南;白道至立秋之宿,及其所沖,皆在黃道西北。其大紀皆兼二道,而實分主八節,合於四正四維。

  按陰陽曆中終之所交,則月行正當黃道,去交七日,其行九十一度,齊於一象之率,而得八行之中。八行與中道而九,是謂九道。凡八行正於春秋,其去黃道六度,則交在冬夏;正于冬夏,其去黃道六度,則交在春秋。《易》九六、七八,迭為終始之象也。乾坤定位,則八行各當其正。及其寒暑相推,晦朔相易,則在南者變而居北,在東者徙而為西,屈伸、消息之象也。

  黃道之差,始自春分、秋分,赤道所交前後各五度為限。初,黃道增多赤道二十四分之十二,每限損一,極九限,數終於四,率赤道四十五度而黃道四十八度,至四立之際,一度少強,依平。複從四起,初限五度,赤道增多黃道二十四分之四,每限益一,極九限而止,終於十二,率赤道四十五度而黃道四十二度,複得冬、夏至之中矣。

  月道之差,始自交初、交中,黃道所交亦距交前後五度為限。初限,月道增多黃道四十八分之十二,每限損一,極九限而止,數終於四,率黃道四十五度而月道四十六度半,乃一度強,依平。複從四起,初限五度,月道差少黃道四十八分之四,每限益一,極九限而止,終於十二,率黃道四十五度而月道四十三度半,至陰陽曆二交之半矣。凡近交初限增十二分者,至半交末限減十二分,去交四十六度得損益之平率。

  夫日行與歲差偕遷,月行隨交限而變,遁伏相消,朓朒相補,則九道之數可知矣。其月道所交與二分同度,則赤道、黑道近交初限,黃道增二十四分之十二,月道增四十八分之十二。至半交之末,其減亦如之。故于九限之際,黃道差三度,月道差一度半,蓋損益之數齊也。若所交與四立同度,則黃道在損益之中,月道差四十八分之十二。月道至損益之中,黃道差二十四分之十二。于九限之際,黃道差三度,月道差四分度之三,皆朓朒相補也。若所交與二至同度,則青道、白道近交初限,黃道減二十四分之十二,月道增四十八分之十二。至半交之末,黃道增二十四分之十二,月道減四十八分之十二。于九限之際,黃道與月道差同,蓋遁伏相消也。

  日出入赤道二十四度,月出入黃道六度,相距則四分之一,故於九道之變,以四立為中交。在二分,增四分之一,而與黃道度相半。在二至,減四分之一,而與黃道度正均。故推極其數,引而伸之,每氣移一候。月道所差,增損九分之一,七十二候而九道究矣。

  凡月交一終,退前所交一度及余八萬九千七百七十三分度之四萬二千五百三少半,積二百二十一月及分七千七百五十三,而交道周天矣。因而半之,將九年而九道終。

  以四象考之,各據合朔所交,入七十二候。則其八道之行也。以朔交為交初,望交為交中。若交初在冬至初候而入陰曆,則行青道。又十三日七十六分日之四十六,至交中得所沖之宿,變入陽曆,亦行青道。若交初入陽曆,則白道也。故考交初所入,而周天之度可知。若望交在冬至初候,則減十三日四十六分,視大雪初候陰陽曆而正其行也。

  其十《晷漏中星略例》曰:

  日行有南北,晷漏有長短。然二十四氣晷差徐疾不同者,句股使然也。直規中則差遲,與句股數齊則差急。隨辰極高下,所遇不同,如黃道刻漏。此乃數之淺者,近代且猶未曉。今推黃道去極,與晷景、漏刻、昏距,中星四術返履相求,消息同率,旋相為中,以合九服之變。

  其十一《日蝕議》曰:

  《小雅》「十月之交,朔日辛卯」。虞𠚳以曆推之,在幽王六年。《開元曆》定交分四萬三千四百二十九,入蝕限,加時在晝。交會而蝕,數之常也。《詩》雲:「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雲何不臧。」日,君道也,無朏魄之變;月,臣道也,遠日益明,近日益虧。望與日軌相會,則徙而浸遠,遠極又徙而近交,所以著臣人之象也。望而正于黃道,是謂臣幹君明,則陽斯蝕之矣。朔而正于黃道,是謂臣壅君明,則陽為之蝕矣。且十月之交,於曆當蝕,君子猶以為變,詩人悼之。然則古之太平,日不蝕,星不孛,蓋有之矣。

  若過至未分,月或變行而避之;或五星潛在日下,禦侮而救之;或涉交數淺,或在陽曆,陽盛陰微則不蝕;或德之休明,而有小眚焉,則天為之隱,雖交而不蝕。此四者,皆德教之所由生也。

  四序之中,分同道,至相過,交而有蝕,則天道之常。如劉歆、賈逵,皆近古大儒,豈不知軌道所交,朔望同術哉?以日蝕非常,故闕而不論。

  黃初已來,治曆者始課日蝕疏密,及張子信而益詳。劉焯、張胄玄之徒自負其術,謂日月皆可以密率求,是專于曆紀者也。

  以《戊寅》、《麟德曆》推《春秋》日蝕,大最皆入蝕限。于曆應蝕而《春秋》不書者尚多,則日蝕必在交限,其入限者不必盡蝕。開元十二年七月戊午朔,於曆當蝕半強,自交趾至於朔方,候之不蝕。十三年十二月庚戌朔,於曆當蝕太半,時東封泰山,還次梁、宋間,皇帝徹饍,不舉樂,不蓋,素服,日亦不蝕。時群臣與八荒君長之來助祭者。降物以需,不可勝數,皆奉壽稱慶,肅然神服。雖算術乖舛,不宜如此,然後知德之動天,不俟終日矣。若因開元二蝕,曲變交限而從之,則差者益多。

  自開元治曆,史官每歲較節氣中晷,因檢加時小餘,雖大數有常,然亦與時推移,每歲不等。晷變而長,則日行黃道南;晷變而短,則日行黃道北。行而南,則陰曆之交也或失;行而北,則陽曆之交也或失。日在黃道之中,且猶有變,況月行九道乎!杜預雲:「日月動物,雖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小有盈縮。故有雖交會而不蝕者,或有頻交而蝕者。」是也。

  故較曆必稽古史,虧蝕深淺、加時朓朒陰陽,其數相葉者,反覆相求,由歷數之中,以合辰象之變;觀辰象之變,反求歷數之中。類其所同,而中可知矣;辨其所異,而變可知矣。其循度則合於曆,失行則合於占。占道順成,常執中以追變;曆道逆數,常執中以俟變。知此之說者,天道如視諸掌。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