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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萬壽屆期力辭徽號 五臣歸國特降綸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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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外務部接到日使照會,正擬電達南洋,查明虛實。適南洋大臣來電,也是為著此事,請外務部速與交涉。外務部只得又照會俄使。俄使答詞甚妙,據言為保護僑商起見。外務部竟無以應,轉把俄使言通知日使。好教我左右做人難。 日使堅持不允,竟電致本國,也派兵艦赴滬。滬上商民正因俄艦到來,非常驚駭,不意又來了日艦,同泊黃浦灘頭,那裡還敢安枕。幸各國駐滬領事,以日、俄兩艦寄泊一港,不無生釁,遂援照萬國公法,迫俄艦卸去軍裝,歸中立國看管。於是俄艦無可奈何,只得照允,日艦亦退了出去,才得無事。唯遼西一帶,俄兵尚是往來。奉天將軍增祺去謁俄遠東總督,他竟託病不見,增祺束手無策。猶幸是日兵連戰得利,入金州,進營口,下牛莊,據析木城、海城等處,複西北攻遼陽,擊敗俄人,把遼陽城亦佔據了去。並將南滿洲鐵路一律拆毀,杜絕俄軍出入。俄人自是不敢南來。清廷王公又私相慶賀,西太后也稍稍放心。醜! 誰料西藏又生事端,達賴喇嘛被英兵迫走庫倫。原來西藏與印度毗連,藏、印時有齟齬,曾由清廷特派專使,與英人訂立藏印條約,先後凡兩次。達賴不願遵約,久未履行。英將榮赫鵬遂帶兵入藏。藏人不能拒,由他攻入拉薩,達賴只得棄藏北遁。榮赫鵬竟與藏人,私立條約十款,要將藏境屬英保護。駐藏大臣有泰飛電清廷,清廷才得聞知。一面令有泰力阻畫押,一面派侍郎唐紹儀由印度入藏查辦。紹儀陛辭去訖。西太后因交涉日繁,整日裡住著宮中,連頤和園也無心遊覽,每當退朝餘閒,向佛拜禱,默祈中外和平。婆子氣總未能免。 奈天心總未悔禍,西藏事尚遠隔天涯,遼東事卻近在眉睫。 ―天一天的愁悶過去,竟要到萬壽誕辰了。王大臣等預備典禮,已早辦妥,並聯銜上折,請皇帝再上太后徽號。光緒帝此時如木偶一般,所上奏摺都由西太后親覽。西太后瞧到此折,不禁歎息道:「我命生得這麼苦,除四旬壽辰外,五旬遭中法戰爭,六旬遭中日戰爭,今年七旬,我國並未與人開釁,偏偏日、俄兩國失和宣戰,竟將我國的遼東作為戰場。看來萬壽期屆,大家又無心祝嘏,我也不思受賀,還要加什麼徽號。」 隨親書朱諭道: 值此時事多艱,日、俄兩國兵事未定,我東三省境內人民,方在流離顛沛之中,廣西叛匪披猖,生靈屢遭荼毒,其餘完善各省,亦複疲於捐派,民力難堪,滿目瘡痍,深宮無日不為引疚,豈尚忍以百姓之脂膏,供一人之逸豫?所有萬壽典禮,均應從省,及皇帝請加上徽號,亦毋庸舉行。總之皇帝當以圖治、安民為孝,諸臣當以匡時體國為忠,宵旴怵勞,正宜交相諮儆,內外臣工,其各修職業,各矢血誠。于籌餉、練兵、興學育才以及農、商、工藝諸要政,凡有裨于民生者,合力振興,切實整頓,用以宏濟艱難。俾天下蒼生,咸樂升平而躋仁壽。是則予之所厚望也!特諭。 * 寫畢,便召入慶王奕劻,將朱諭交他頒發。慶王還說是日俄開戰,與我國無涉,請太后不必鳴謙。西太后不允,奕劻才奉諭出走。到了內閣,便命辦公人員添上「朕奉皇太后懿旨」 等字樣,照例發出。王大臣見了這諭,都道:「似太后的溫恭儉讓,正是古今罕有的!」 奕劻轉入外務部。適有日本使館送到照會一角,不由得吃了一驚。忙展開一瞧,乃是俄國波羅的海艦隊,遠航東來,請中國沿海戒嚴等語。還好還好。 心中一想,幸還沒有什麼交涉。不免稟報太后,請旨飭沿海各省,嚴守中立條規,毋使俄艦入境。旨下後,沿海疆吏自然嚴行防範。過了數日,已屆西太后壽期。宮廷內外統是高搭彩棚,懸燈結彩,滿天都用黃緞遮蔽,就是那普天同慶、萬壽無疆的字樣,也多用貢緞組成,一切陳設,無不精妙,花花色色,光怪陸離。祝嘏這日,一班王大臣統隨著光緒帝,盛行慶祝禮,比甲申、甲午兩年,格外繁備,不勝闡述。這叫作無名有實。 小春一過,倏忽殘冬。日本海陸兩軍前後圍攻旅順,俄國守將援絕糧盡,只好通款乞降。日軍收了旅順,至次年春間,又占了奉天省城,養精蓄銳,專待俄國波羅的海艦隊到來,與他廝殺。波羅的海,在歐洲北部,乃是俄都聖彼得堡領海。此次發艦來援,須繞道大西洋,通到太平洋,沿途所經,都是中立國境界,無處寄泊。就使船身堅大,整日在大洋駛行,差不多似一葉芥舟。那日本國消息很靈,俄艦隊到一處,日偵探即報一信。待航到中國海濱,已與日本海相近。日本仿堅壁清野的計策,將所有高大的艦隊,盡行藏伏,專用狹小的漁雷艇遊弋海中,作為誘敵的疑兵。日人真乖。 俄艦自數萬里到來,一股銳氣早已中衰,既入日本海,軍威早鎩,海道又是未熟,好像盲人瞎馬,夜半深池,稍識兵法的旁人,已曉得俄艦無幸了。確犯兵家之忌。 俄艦到了對馬峽,乃是日本要口,天然險要,不敢偷越。日本海軍看它惘惘進來,把誘敵各艦,收入峽中。俄艦守候兩日,並無對仗的敵船,放出一陣大炮,也沒有還擊的炮聲。 那時進退兩難,只好冒著險闖入峽口。孰意船甫入峽,四面八方的日艦霎時齊集,你一炮,我一炮,都望俄艦轟擊。俄艦雖開炮還擊,奈日艦多是狹小,往來甚捷,所射彈子,十丸中不著一丸。那俄艦卻是很大,每被敵炮擊者。仿佛是虎入犬叢,虎一犬百,百犬攢繞一虎,任你如何勇悍,也被群犬所欺。當下酣鬥一場,俄艦弄得麻木不仁,鐵甲半被洞穿,艦隊又多受傷,戰無可戰,遁無可遁,沒奈何束手歸降,做了俘虜。俄國到此地步,已是不能再戰。 恰好美國大統領羅斯福,出來調停,勸兩國停戰休兵,就借美地朴茨茅斯為兩國專使會議場,彼此開議。日使小村氏提出議案:一要俄國償還戰費,二要俄國承認朝鮮主權,三要俄國割讓樺太島,四要俄國讓與旅順、大連灣租借權,五要俄國撤退滿洲兵,六要俄國承認保全清國領土及開放門戶,七要俄囯將哈爾濱南邊的鐵路讓與日本,八要俄國將海參崴的幹線作為非軍事鐵道,九要俄國竄入中立國軍艦交與日本,十要限制東洋的俄國海軍,十一是要俄國讓與沿海州的漁業權。俄使槐脫便把十一款允了七款,只第一、第三、第九、第十共四條,堅持不允。嗣經美大統領代為磋磨,將樺太島南半部讓給日本,餘三條一概取消,和議乃結。全約公佈以後,東三省中的俄兵總算盡行撤去。無如前門拒虎,後門進狼,南滿洲一帶,統入日本勢力圈,北滿洲一帶俄人尚橫行無忌。從此中國的東三省,不啻為俄、日平分,只表面上稱作中國版圖罷了。中國只顧全虛名,其餘盡可慨讓! 西太后聞俄、日修和,東三省土地,歸還中國,忙遣使致謝日本。且時常與德菱女士談及,國勢不在大小,總要兵力強盛,小亦可以敵大,日本國小,卻能戰勝絕大的俄國,我國如趕緊練兵,或亦能返弱為強,不畏外人。捨本逐末之言。 德菱卻奏稱:「兵不在多,在乎同心協力。日本宣戰時,全國上下,無不視國如家。男子固荷械從軍,女子亦脫簪助餉。所以得此勝仗。」 西太后聞言,亦不加可否。嗣聞一時輿論,多說日本因立憲而勝,俄囯因專制而敗。中國極應仿效日本,將君主專制政體,改作君主立憲政體,庶幾可以圖強。西太后亦置諸不理。惟自日俄戰爭以後,嘗移居宮禁中,借示鎮定。至此因時事和平,仍常駐頤和園,遊玩消遣。奈主張立憲的言論,日盛一日,起初不過都下閒談,後來竟時形諸奏牘。西太后迫于眾議,也只好勉力從新。於是廢弓箭,停科舉,考試出洋學生,贖回粵漢鐵路合同。又遣載澤、戴鴻慈、徐世昌、端方、紹英五大臣分赴東西洋各國,考求一切政治,作為維新標準。京內外人士喁喁望治,總道西太后自悔前非,更張舊轍,不知她如何刻勵, 如何勤勞。誰知西太后從容不迫,頤養自娛,想是能人不忙。 登山泛湖,抹牌擲骰,午後、昏黃,且橫陳一榻,把阿芙容膏作為延年益壽品。怪不得鴉片流毒屢禁不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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