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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劃戰域中立布條規 斥台官西巡辟妄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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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天蕩蕩,戰鼓冬冬,華曆除夕之辰,正日俄兩國正式宣戰之日。遼東所有殷富商民,統遷出戰線以外,只窮苦百姓,無資移徙,不得已耐著性,拼著死,縮著身子,聽天由命。西太后恰也顧念民艱,不忍自娛,於光緒三十年元旦,停止慶賀禮。唯慈壽已屆七旬,王大臣等援例陳請,預備萬壽慶典。屈指尚有十月,那時應海晏河清,當即奉旨照準。體面是不可少的! 奈遼東戰信,日緊一日。俄國派兵部大臣苦魯巴金,專任遼東總督,指揮陸戰事宜;又命海軍提督馬哈羅夫,到旅順口指揮海戰事宜。日本海、陸軍隊,煞是利害,一面掃逐仁川俄艦,專力堵住旅順口,一面從朝鮮進兵,先與朝鮮定約,令作為日本保護國,所有外交、軍政,歸日本處置。看官曾記得馬關條約麼?馬關條約第一條便是朝鮮自主。應二十三回。 此次因日、俄交戰,不費什麼兵力,只藉口假道,輕輕的將朝鮮主權篡取了去。朝鮮本亦宣告中立,至此驟然取消,朝人還道是日本卵翼,可以高枕無憂,那知全國版圖,已入日人掌握。日人就通道鴨綠江,仗著一股銳氣,驅逐俄兵,並將九連、鳳凰二城盡行佔據。俄海軍提督馬哈羅夫,聞俄兵陸戰失利,懊惱的了不得,召集旅順口各艦,麾令出口,大有滅此朝食的氣勢。巧值日將南澤安雄,帶了水雷驅逐艦,分作甲乙二隊來攻旅順。兩下相遇,於老鐵山南頓時炮對炮,槍對槍,彈對彈,撲通撲通的互擊起來。那時從煙火迷漫之中,望見日、俄主艦,各已受傷。 日將南澤安雄面上受創,鮮血淋漓,尚是揮旗力戰。日艦見主帥受傷,蟻附而來,攻擊愈猛。馬哈羅夫自知不敵,遂收兵退還。這場海上的惡戰,日兵又獲勝利。南澤氏蒙賜金鶴章,各艦隊亦邀賞賚。當下軍心益奮,恨不得立下旅順。過了數日,複整率艦隊,再攻旅順。被俄艦擊沉福井丸一艘,船長廣瀬武夫死難,余艦才退。又越數日,兩軍又接戰于黃金山下。俄督馬哈羅夫奮勇當先,直沖日陣,不意一聲怪響,船竟破裂,海水湧入船中,霎時間竟致沉沒。馬哈羅夫無自逃遁,竟率領全船兵役,朝見海龍王去了。涉筆成趣。 原來日兵已暗埋魚雷,俄督不及預防,遂致罹禍。俗語有道,蛇無頭不行。那時俄艦相率慌亂,日艦越加得勢,眼見得日勝俄敗,虧得俄艦中有親王幾利爾,忙下令收隊,方得回港。幾利爾也受了幾彈,總算未中要害,性命還得保全。為此一戰,俄艦已成餘燼,不能再出堵截,只好死守旅順,專待援兵。 這捷音傳達清宮,西太后正自慶慰。日人得勝何足自慰? 忽慶王奕劻入宮求見,報稱俄兵闌入遼西,凡新民屯、溝幫子、白旗堡、梁家屯、廣寧、雙台、錦州等處,統有俄兵蹤跡,擅奪糧食、馬匹。現日使正來詰問,應請旨辦理方好。西太后道:「你為外務部總理,何不致電胡使,令他與俄國交涉?」 奕劻道:「奴才早電飭胡使。胡使複電謂:俄政府遇事推諉,要我國與他前敵大員自行協商。奴才再照會俄使,俄使置諸不理。這事未免棘手了。」 西太后道:「且電令增祺與他遠東總督交涉何如?」 奕劻領旨而退。西太后自歎道:「我前時原想定都西安,被中外逼我回鑾,致受各種驚嚇。如今後悔無及了。」 這句話也不過一時太息,偏宮中無知的太監竟傳將出去,頓時一傳十、十傳百,都中謠言蜂起,爭說西太后又要西幸。太后想是西司命,所以專事西顧。 連各國駐華公使,也紛紛照會外務部,請兩宮切勿西行,牽動大局。若俄、日破壞中立,我等亦當出阻。外務部複稱:「並無是事。」 誰意禦史汪鳳池,還似睡夢未醒,上疏諫阻西巡事。當奉旨申飭道: 現在日、俄兩國失和,並非與中國開釁,京師內外,照常安堵,何至有西幸之舉?禦史汪鳳池以無據之辭,輕率奏陳,實屬不明事理。著傳旨申飭。嗣後如有妄造謠言、淆惑眾聽者,著步軍統領衙門、順天府、五城禦史一體嚴拿懲辦,以靖人心。欽此! * 這諭下後,又命奉天、吉林兩將軍,確守中立定約,毋庸瞻徇。這是仗著各使的言論。 孰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滬上黃浦灘頭,又有一俄艦出現。日使又來詰責外務部,正是: 強國有公法,弱國無公法, 交涉日益艱,何不一憤發? 畢竟外務部如何處置,容待下回說明。 *==*==* 日俄文戰於遼東,中國僅守局部中立之例,坐視遼疆震動,遼民流離,不敢為之過問,可恥也!以我所固有之遼疆,我所久隸之遼民,不能直接安撫,反仰仗他人鼻息,歸其保護,尤可恥也!俄勝則遼東危,日勝則遼東亦未始不危,乃沾沾於日人之勝,竟視為中國幸事。慷他人之慨,愈可恥也!日兵方戰勝遼東,俄兵竟闌入遼西,西太后且悔回鑾之失策。至於宮監泄言,中外共聞,勸阻之照會頻來,規諫之奏章複上,雖曰以訛傳訛,而西太后之輕視社稷,情可知矣。況日、俄戰爭仍為拳亂之結果,西太后不悔信邪任佞之非,反以羈身西安,可免驚嚇,曾亦思我能往,寇亦能往,豈關中果為天險,足杜戎馬之足耶?視身太重,視國太輕,書中已隱露端倪,閱者可於夾縫中求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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