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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逞淫謀番婦構釁 識子禍嚴母知幾(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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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宣帝複報趙充國,准他罷兵屯田,偏有人出來梗議,仍主進擊。看官道是何人?原來就是強弩將軍許廣漢,與破羌將軍辛武賢。宣帝不忍拂議,雙方並用,遂令兩將軍引兵出擊,與中郎將趙卬會師齊進。卬即充國長子,既奉上命,不得不從,於是三路併發。 許廣漢降獲羌人四千余名,辛武賢斬殺羌人二千餘級,卬亦或殺或降,約得二千餘人。獨充國並不進兵,羌人自願投降,卻有五千餘名。充國因複進奏,略稱先零羌有四萬人,現已大半投誠,再加戰陣死亡,不下萬餘,所遺止四千人,羌帥靡忘,致書前來,情願往取楊玉,不必勞我三軍,請陛下召回各路兵馬,免致暴露子雲。 宣帝乃令許廣漢等不必進兵。好容易已過殘冬,就是宣帝在位第十年間,宣帝已經改元三次,第五年改號元康,第九年複改號神爵。充國西征,事在神爵元年,至神爵二年五月,充國料知羌人垂盡,不久必滅,索性請將屯兵撤回,奉詔依議,充國遂振旅而還。 有充國故人浩星賜,由長安出迎充國,乘間進言道:「朝上大臣,統說由強弩破羌二將,出擊諸羌,斬獲甚多,羌乃敗亡。惟二三識者,早知羌人勢窮,不戰可服,今將軍班師入覲,應歸功二將,自示謙和,才不至無端遭忌呢!」【論調與王生相同。】 充國歎息道:「我年逾七十,爵位已極,何必再要誇功。惟用兵乃國家大事,應該示法後世,老臣何惜餘生,不為主上明言利害!且我若猝死,更有何人再為奏聞!區區微忱,但求無負國家,此外亦不暇顧及了!」【情勢原與龔遂有別。 】 遂不從浩星賜言,詣闕自陳,直言無隱。時強弩將軍許廣漢,已經旋師,只辛武賢貪功未歸,由宣帝依充國言,飭令武賢還守酒泉,且命充國仍為後將軍。 是年秋季,果然先零酋長楊玉,為下所戕,獻首入關,餘眾四千餘人,由羌人若零弟澤等,分挈歸漢。宣帝封若零弟澤為王,特在金城地方,創立破羌允街二縣,安置降羌,並設護羌校尉一職,擬選辛武賢季弟辛湯,前往就任。充國方抱病在家,得知此事,力疾入奏,謂辛湯嗜酒,未可使主蠻夷,不如改用湯兄臨眾,較為得當。宣帝乃使臨眾為護羌校尉。既而臨眾因病免歸,朝臣複舉辛湯繼任,湯使酒任性,屢侮羌人,果致羌人攜貳,如充國言。事見後文。 惟辛武賢不得重賞,仍還原任,滿腔鬱憤,欲向充國身上發洩,只苦無計可施。猛然記得趙卬晤談,曾雲前車騎將軍張安世,虧得乃父密為保舉,始得重任,這事本無人知曉,正好把卬彈劾,說他洩漏機關,複添入幾句讒言,拜本上聞。宣帝得奏,竟將趙卬禁止入宮。英主好猜,適中武賢狡計。卬少年負氣,忿忿的跑入乃父營內,欲去稟白。情急惹禍,致違營中軍律,又被有司劾奏,被逮下獄。卬越加慚憤,拔劍刎頸,斷送餘生。 【真是一個急性子。】 充國聞卬枉死,未免心酸,當即上書告老,得蒙批准,受賜安車駟馬,及黃金六十斤,免官就第;後至甘露二年,病劇身亡。充國生前,已得封營平侯,至是加諡為壯,爵予世襲,也不枉一生勞勩了。【急流湧退,還算充國知幾,才得考終。】 自從充國征服西羌,匈奴亦聞風生畏,未敢犯邊。又值壺衍鞮單于病死,傳弟虛閭權渠單于,國中亂起,勢且分崩。胡俗素無禮義,父死可妻後母,兄死可妻長嫂,成為習慣,數見不鮮。壺衍鞮單于的妻室,系是顓渠閼氏,年已半老,猶有淫心,她想夫弟嗣立,自己不妨再醮,仍好做個現成閼氏。 那知虛閭權渠,不悅顓渠,別立右大將女為大閼氏,竟將顓渠疏斥。顓渠不得如願,當然怨望,適右賢王屠耆堂入謁新主,為顓渠所窺見。狀貌雄偉,正中私懷,當下設法勾引,將屠耆堂誘入帳中,縱體求歡。屠耆堂不忍卻情,就與她顛倒衣裳,演成一番秘戲圖。嗣是朝出暮入,視同伉儷。可惜屠耆堂不能久住,綢繆了一兩旬,不能不辭歸原鎮,顓渠勢難強留,只好含淚與別。過了多日,才得重會,歡娛數夕,又要分離,累得顓渠連年悲感,有口難言。 至宣帝神爵二年,虛閭權渠單于,在位已有好幾年了,向例在五月間,匈奴主須大會龍城,禱祀天地鬼神。屠耆堂當然來會,順便與顓渠續歡。及會期已過,祭祀俱了,屠耆堂又要別去,顓渠私下與語道:「今日單于有病,汝且緩歸;倘得機緣,汝便可乘此繼位了!」 屠耆堂甚喜。又耽擱了數天,湊巧單于病日重一日,就與顓渠私下密謀,暗暗佈置。顓渠弟都隆奇,方為左大且渠,【匈奴官名。】由顓渠囑令預備,伺隙即發。也是屠耆堂運氣亨通,竟得虛閭權渠死耗,當下召入都隆奇,擁立屠耆堂,殺逐前單于弟子近親,別用私黨。都隆奇執政,屠耆堂自號為握衍朐鞮單于,顓渠閼氏,竟名正言順,做了握衍朐鞮的正室了。 【僥倖僥倖!】 惟日逐王先賢撣,居守匈奴西陲,素與握衍朐鞮有隙,當然不服彼命,遂遣使至渠犁,通款漢將鄭吉,乞即內附。吉遂發西域兵五萬人,往迎日逐王,送致京師。宣帝封日逐王為歸德侯,留居長安。一面令鄭吉為西域都護,准立幕府,駐節烏壘城、鎮撫西域三十六國,西域始完全歸漢,與匈奴斷絕往來。 匈奴單于握衍朐鞮,聞得日逐王降漢,不禁大怒,立把日逐王兩弟,拿下斬首。日逐王姊夫烏禪幕上書乞赦,毫不見從。再加虛閭權渠子稽侯,系烏禪幕女夫,不得嗣位,奔依婦翁,烏禪幕遂與左地貴人,擁立稽侯,號為呼韓邪單于,引兵攻握衍朐鞮,握衍朐鞮淫暴無道,為眾所怨,一聞新單于到來,統皆潰走,弄得握衍朐鞮窮蹙失援,倉皇竄死。 顓渠閼氏未聞下落,不知隨何人去了?都隆奇走投右賢王,呼韓邪得入故庭,收降散眾,令兄呼屠吾斯為左谷蠡王,使人告右地貴人,教他殺死右賢王。右賢王系握衍朐鞮弟,已與都隆奇商定,別立日逐王薄胥堂為屠耆單于,發兵數萬,東襲呼韓邪單于。 呼韓邪單于拒戰敗績,挈眾東奔,屠耆單于據住王庭,使前日逐王先賢撣兄右奧鞬王,與烏籍都尉,分屯東方,防備呼韓邪單于。會值西方呼揭王,來見屠耆,與屠耆左右唯犁當戶,讒構右賢王。屠耆不問真偽,竟把右賢王召入,把他處死。右地貴人,相率抗命,共訟右賢王冤情。屠耆也覺追悔,複誅唯犁當戶。呼揭王恐遭連坐,便即叛去,自立為呼揭單于,右奧鞬王也自立為車犁單于,烏籍都尉複自立為烏籍單于,匈奴一國中,共有單于五人,四分五裂,還有何幸!【同族相爭,勢必至此。】 時為漢宣帝五鳳元年,相傳為鳳凰五至,因於神爵五年,改元五鳳。漢廷大臣,聞知匈奴內亂,競請宣帝發兵北討,滅寇復仇。 獨御史大夫蕭望之進議道:「春秋時晉士匄侵齊,聞喪即還,君子因他不伐人喪,稱誦至今。前單于慕化向善,曾乞和親,不幸為賊臣所殺,今我朝若出兵加討,豈不是乘亂幸災麼?不如遣使吊問,救患卹災,夷狄也有人心,必且感德遠來,自願臣服。這也是懷柔遠人的美政哩!」 宣帝素重望之,因即依議。 原來望之表字長倩,系出蘭陵,少事經師後蒼,學習齊詩。後複向夏侯勝問業,博通書禮,當由射策得官,遷為諫大夫。已而出任牧守,調署左馮翊,累有清名,乃召入為大鴻臚。可巧丞相魏相,因病去世,御史大夫丙吉,嗣為丞相,望之進為御史大夫。宣帝因望之湛深經術,格外敬禮,所以言聽計從。當下遣使慰問匈奴,偏匈奴內訌益甚,累得漢使無從致命,或至中道折回。 那屠耆單于,用都隆奇為將,擊敗車犁烏籍兩單于,兩單于並投呼揭。呼揭願推戴車犁單于,自與烏籍同去單于名號,合拒屠耆單于。屠耆單于率兵四萬騎,親擊車犁,車犁單于又敗。屠耆方乘勝追逐,不料呼韓邪單于,乘虛進擊屠耆境內。屠耆慌忙返救,被呼韓邪邀擊一陣,殺得大敗虧輸,惶急自刎。 都隆奇挈著屠耆少子姑瞀樓頭,遁入漢關。呼韓邪單于,乘勝收降車犁單于,幾得統一匈奴。偏屠耆單于從弟休旬王,收拾餘燼,自立為閏振單于,就是呼韓邪兄左谷蠡王呼屠吾斯,亦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出兵攻殺閏振轉擊呼韓邪。呼韓邪連年戰爭,部下已大半死亡,又與郅支接仗數次,雖得力卻郅支,精銳殺傷殆盡。乃從左伊秩訾王計議,引眾南下,向漢請朝,並遣子右賢王銖鏤渠堂入質,求漢援助,再擊郅支,郅支也恐漢助呼韓邪,使子右大將駒于利受,入侍漢廷,請勿援呼韓邪。【可謂為淵敺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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