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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用秘計暗渡陳倉 受密囑陰弑義帝(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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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韓信上登將壇,向北立著,便有樂工奏起軍樂,鳴鐃擊鼓,響遏行雲。既而弦管悠揚,變成細曲,當由贊禮官朗聲宣儀,第一次授印,第二次授符,第三次授斧鉞,俱由漢王親自交代,韓信一一拜受。 漢王複面諭道:「閫外軍事,均歸將軍節制,將軍當善體我意,與士卒同甘苦,無胥戕,無胥虐,除暴安良,匡扶王業。如有藐視將軍,違令不從,盡可軍法從事,先斬後聞!」 說到末句,喉嚨格外提響,故意使大眾聞知。大眾聽了,果皆失色。 韓信拜謝道:「臣敢不竭盡努力,仰報大王知遇隆恩。」 漢王大喜,因命信旁坐,自己亦即坐下,開口問道:「丞相屢言將軍大材,將軍究有何策,指教寡人?」 信答道:「大王今欲東向爭衡,豈非與項王為敵麼?」 漢王說了一個是字。 信又道:「大王自料勇悍仁強,能與項王相比否?」 漢王沈吟道:「寡人恐不如項王。」 信應聲道:「臣亦謂大王不如項王,但臣嘗投項王麾下,素知項王行為。項王喑嗚叱吒,千人皆驚,獨不能任用良將,這乃所謂匹夫之勇,不足與語大謀。有時項王亦頗仁厚,待人敬愛,言語溫和,遇人疾病,往往涕泣分食,至見人有功,應該加封,他卻把玩封印,未肯遽授,這乃所謂婦人之仁,不足與成大事。此兩節,實不如漢王。今日項王雖稱霸天下,役使諸侯,乃不都關中,往都彭城,明明是自失地利;況違背義帝原約,任性妄行,甚且放逐義帝,專把私人愛將,分封善地,諸侯亦皆效尤,各將舊王驅逐,據國稱雄,試想山東諸國,倏起倏僕,爭奪不休,如何致治? 「且項王稱兵以來,所過地方,無不殘滅,天下多怨,百姓不親,不過眼前威勢,總要算項王最強,所以被他劫制,不敢俱叛,將來各國勢力,逐漸養足,何人肯再服項王?可見項王雖強,容易致弱。今大王誠能遵道而行,與彼相反,專任天下謀臣勇將,何敵不摧?所得天下城邑,悉封功臣,何人不服?率領東歸將士,仗義東征,何地不克?三秦諸王,雖似扼我要塞,犄角設防;但彼皆秦朝舊將,帶領秦士卒數年,部下死亡,不可勝計,到了智盡能索,複脅眾歸降項王,項王又起了殺心,詐坑秦降卒二十余萬,只剩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生還秦關。秦父老怨此三人,痛入骨髓,恨不得將三人食肉寢皮,今項王反立此三人為王,秦民當然不服,怎肯誠心歸附?惟大王首入武關,秋毫無犯,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秦民無不欲大王王秦,且義帝原約,無人不知,大王被迫西行,不但大王怨恨項王,就是秦民亦無不懷憤!大王若東入三秦,傳檄可定,三秦既下,便好進圖天下了!」 【看似平常計議,但已如兵法所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漢王喜甚,即慰諭道:「寡人悔不早用將軍!今得親承指導,如開茅塞。此後全仗將軍調度,指日東征!」 信複答道:「將非練不勇,兵非練不精,項王雖有敗象,終究是百戰經營,未可輕視,現須部署諸將,校閱士卒,約過旬月,方可啟行。」 漢王稱善,乃與信下壇回朝。 越日即由信升帳閱兵,定出軍律數條,號令帳外。大小將士,因他兵權在手,只好勉遵約束。信遂親自督操,口講指畫,如何排列陣勢,如何整齊步伐,如何奇正相生,如何首尾相應,如何可合可分,如何可常可變,種種法制,都是樊噲周勃、灌嬰等人,未曾詳曉,既得韓信訓示,才知信確有抱負,不等尋常,於是相率敬畏,各聽信命。操演部曲,甫經數日,已是軍容不振,壁壘一新。乃擇定漢王元年八月吉日,出師東征。【特標年月,點清眉目。】 是時棧道已經燒絕,不便行軍。漢王卻早由張良定計,叫他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當下召入韓信,問明出路,信所言適與張良相合。漢王鼓掌道:「英雄所見,畢竟略同。」 遂派了兵士數百人,佯去修築棧道,自與韓信率領三軍,悄悄的出發南鄭。但使丞相蕭何居守,徵稅收糧,接濟軍餉。 時當仲秋,天高氣爽,將士等各願東歸,日夜趲程,由故道直達陳倉。 雍王章邯,本奉項王密囑,堵住漢中,作為第一重門戶,平時亦派兵巡察,但恐漢王出來。不過他算差一著,總道漢王東出,必須經過棧道,棧道未曾修築,縱有千家萬馬,也難通行,所以章邯安心坐待,一些兒不加防備。旋經探卒走報,漢兵已有數百人,修理棧道,章邯微笑道:「棧道甚長,燒毀時原是容易,修築時卻是萬難,區區數百人,怎能濟事?漢王既欲東來,當時何必燒絕棧道,呆笨如此,真正可笑極了!」【他並不呆,你卻呆甚!】 既而又有人傳入邯耳,謂漢已拜韓信為大將。邯尚不知韓信為何人,複派幹員探明履歷,及返報後,聞說韓信屈身胯下,毫無志節,遂又大笑道:「胯下庸夫,也配做大將麼?漢王如此糊塗,怪不得他行為乖謬,前燒棧道,已是失策,今修棧道,又只派了數百人,看他至何年何月,方將棧道修竣哩!」嗣是愈加輕視,毫不為意。 到了八月中旬,忽有急報傳到,乃是漢兵已抵陳倉。章邯尚疑是說謊,顧語左右道:「棧道並未修好,漢兵從何處出來,難道真能插翅高飛麼?」 話雖如此,但也不得不再派幹員,探聽明白。未幾果有陳倉逃兵,走至廢邱,報稱漢王親率大軍,據住陳倉,殺死戍將,不日就要進攻了。章邯才覺有些著忙,自思漢兵未經棧道,如何通路,莫非另有小徑,可出陳倉!今不如親領兵隊,前往邀擊為是。乃引兵數萬,徑赴陳倉,邀截漢軍。一路行去,但見逃兵,不見難民。 原來漢兵經過的地方,絲毫不准侵掠,所以民皆安堵,不致流離。章邯將逃兵收集,急急的趕到陳倉,正值漢兵整隊東來。兩下相遇,便即交戰,漢兵是積憤已深,奮身不顧,一經對壘,好似猛虎離山,無論甚麼刀兵水火,統是不怕,只管向前殺去。章邯部下的兵士,本是懷恨未銷,勉強隸屬,怎肯為邯拚著死力,自傷生命?所以戰不多時,已經四潰。章邯只得回走,奔往好畤,漢兵從後追殺,不肯罷休。 究竟章邯是個慣戰人員,也不願為了一敗,甘心歇手。且看部兵喪失一半,還有一半隨著,不若回頭再戰,出敵不意,返戈奮鬥,或能轉敗為勝,亦未可知,因此號令軍中,再與漢兵賭個死活。那知韓信早已防著,囑令前驅小心追趕,免為所乘,自己居中調度,隨時策應,待至章邯還軍拚命,漢兵前隊,毫不慌亂,仍然照前廝殺,無懈可擊,邯見漢兵整肅如故,自知所謀不遂,添了一種懊惱,沒奈何支撐一陣,偏漢中軍又調出左右兩翼,策應前驅,前鋒就是樊噲,左翼主將,就是灌嬰,右翼主將,就是周勃。這三人系著名大將,夾攻一個章邯,叫邯如何抵敵!徒然斷送了許多士卒,去做一班冤死鬼。邯卻乘間溜脫,使長子平【一說平為邯弟。】入守好畤,自引敗卒遁還廢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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