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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回 受賄托倒戈賣省 結去思辭職安民(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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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載陽大哭道:「浙人久受督辦恩蔭,哪個不想念督辦的好處,哪個不想報答。不料浙軍軟弱,逆賊內亂,惡耗傳來,令我肝腸寸裂。我職為總司令,不能節制各軍,使他們效忠督辦,至有此變,這都是載陽之罪,特來向督辦請死。」 【亦是實情實理之言,但事盧如君,未免大失身分耳。】 盧永祥亦忍不住流下兩點老淚,忙安慰他道:「暄初不必這樣,當初我本有言在先,此次戰事,無論勝敗,必然把浙江還給浙人,浙軍之變,不過自己捉弄自己而已,在我並沒有什麼損失,何必怪你。我現在仍當實踐前言,辭去浙江軍務善後督辦的職務,將浙江交還浙人。暄初是浙江人,此後請好自為之,不要負我交還的一番苦心咧!」 張載陽道:「我隨督辦來,仍隨督辦去,豈肯貪戀權位,受國人的唾駡?」 此時除隨盧俱去以外,實亦無術可以自辯。眾人聽了這話,都道:「很好,暄初兄,你能這樣辦,我們原諒你,我們並原諒浙江,想不到浙江還有你這麼一個好人。」 【怨憤如畫。】 張載陽聽了這話,十分難受,便即設誓道:「張載陽如有一點對不住盧督辦的心,將來總須死在敵人之手。」 盧永祥忙道:「這何必呢。你一去,浙江教誰維持?」 張載陽道:「無論有人維持,沒人維持,我無論如何,總須隨督辦到上海去。」 說著,便別了眾人,回到省長公署裡,令人去請夏處長夏超時任警務處長,兼省會警察廳長。和周總參議來。周鳳歧時任警備隊總參議。 兩人到了省長公署,張載陽先對夏超道:「老兄想這省長一席,現在可以達到目的了,在氣頭上故有此話。現在我決計跟盧督辦走了。這省長的事情,就交給你罷。但是據我想來,孫傳芳也不是好對付的人,怕沒有象子嘉那樣仁厚罷。」 夏超聽了這話,不覺良心發現,慚愧道:「既然省長隨督辦去,我當然也去,如何說這話?」 張載陽笑道:「你太謙了,不怒而笑,其鄙之深矣。何必客氣。定侯兄!夏超字。你自己不知道,外人是怎樣咒駡你?」 夏超臉一紅道:虧他尚能一紅。「外人怎樣罵我?我自己想來,也並沒什麼可罵之處哩。」 【你太誇了。】 張載陽冷笑道:「你自己怎得知道?既你問我,我少不得學給你聽,你當初因想做都督,不惜和呂戴之呂公望前為浙江都督。火並,結果戴之雖給你攆走,卻便宜了楊督。只因你一點野心,便把一個很好的浙江,送給外省人的手中去了。使現在的浙江成為北老殖民地,罪魁禍首,就是你定侯兄。現在你因想謀奪省長的位置,又不惜把人格賣給孫馨遠。你須知道,督軍省長,不過過眼雲煙,二十萬的款子,更是容易用完。」 【語音未完。】 夏超急忙打斷他的話頭道:「省長怎樣罵起我來了?」 張載陽冷笑道:「怎說我罵你?你自己問我,我才學給你聽呢。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語。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還有呢!」 【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語。】 周鳳歧初時不過靜聽,此時忙夾著說道:「兩位卻別說閒話,大家談正經事要緊。」 浙人議論謂張國威之倒戈,二團之不戰,周亦有嫌疑。張載陽笑道:「什麼叫正經話?好在我們都是知己朋友,有什麼話不可說的?省長的事情,我決意交給定侯兄了。第二師長的事情,請恭選兄周鳳歧字。擔任了去。此後浙省的事情,全都要仗兩位的大力維持,兄弟明天便要隨盧督走了。」 夏超、周鳳歧齊聲道:「省長既隨盧督去,我們如何可以獨留?」 張載陽笑道:「這如何使得!你們也走,浙江豈不是沒有人了嗎?省城的秩序,還有誰來維持?」 【妙語妙語。】 夏超和周鳳歧不好再辭,只得答應。【意在此耳,何必客氣。】 次日,張載陽又到督軍署中來見盧永祥,其時陳樂山已在那裡,彼此見了,心頭都有說不出的難過。張載陽問起長、宜情形,陳樂山不曾答應,盧永祥替他代答道:「我已令他全部退回嘉興了,將來還要退守松江。總之我無論如何,決不在浙江境內作戰。盧公對浙江人則對得住矣,其如江蘇人何?所有在省城裡的兵,昨天一夜,也俱給我運完了,我定在今天下午走。暄初兄已決定同行嗎?」 【從容之極。子嘉氣度,似亦不易及。】 張載陽稱是。陳樂山忽然問道:「暄初兄把省長的事情交給誰?」 張載陽道:「定侯。」 陳樂山見說起夏超,咬牙切齒的道:「這反復的逆賊,你怎麼還把省長的事情交給他辦?我見了他,不用手槍打他兩個窟窿,不算姓陳。」 張載陽怕他真個做出來,倒竭力勸解了一會。 到了下午,盧永祥令沒有走的幾個衛兵,先到車站上去等著。張載陽道:「督辦怎麼把兵運完才走?」 盧永祥道:「我假使先走,你能保這些兵士不胡鬧嗎?」 【做好人便做到底,所謂送佛送上西天也。】 張載陽聽了這話,十分感動。臨走的時候,盧永祥獨坐著一部汽車,也不跟衛兵。陳樂山忙道:「現在局勢吃緊的時候,督辦怎麼可以這般大意?」 盧永祥笑道:「樂山兄太過慮了,難道還有要謀害盧永祥的浙江人嗎?」 【是深信浙江人之語乎?抑自負語也。】 說著,一徑上車走了。眾人都十分感動。張載陽、陳樂山等一行人,也隨後上車,不一刻,夏超、周鳳歧等都趕來送行。陳樂山一見了夏超,勃然大怒,立刻拔出手槍,要結果他的性命。張載陽急忙把陳樂山抱住,代為哀求。陳樂山大怒,指著夏超罵道:「反賊!嘉帥何負於你,你竟下這般辣手?幹此卑鄙的事情?你以為孫傳芳來了,你有好處嗎?老實說,今天先要你到西天佛國去咧,看你可能享用那二十萬作孽錢?」 說著,便又掙扎著,奪開張載陽的手,掣出手槍,向夏超就放。虧得張載陽不曾放開握住他右臂的手,慌忙把他的右臂一牽,周鳳歧便把他的手槍奪下。陳樂山怒氣未息,又指著他大罵道:「反賊!反復的小人,你以為這樣一反一複,便可以安居高位嗎?只怕總有一天反復到自己身上來呢。你以為孫傳芳是將來的大恩主嗎?恐怕一轉眼間,仍要死在他手裡咧。」 夏超本來總坐著,不曾開口,到此方才說道:「樂山兄!怎樣知道我和孫氏有關係呢?你已找得了證據嗎?」 陳樂山聽了這話,不覺又勃然大怒道:「你還強詞奪理,我教你到閻羅殿上討證據去。」 說著,猛然摔開了張載陽、周鳳歧,拾起手槍,一槍向夏超放去。張載陽趕緊奪住他的手時,早已砰的一聲,一顆子彈,飛出槍口。一個人啊呀一聲,應聲倒地。正是: 未聽軍前鼙鼓聲,先見同室操戈事。 欲知夏超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平心而論,浙江歷任軍事長官,均尚比較不壞,所以十七年來,各省糜爛不堪,惟浙江一隅,未被兵燹,西子湖邊,幾成世外之桃源。雖浙江地勢,不宜於用武,究亦不能不歸功於各軍事長官之能顧大局也。盧氏去浙,浙中各界無不惋惜,即仇敵如孫馨遠,亦有「嘉帥老當益壯,治軍饒有經歷,我儕分居後輩,允宜若蕭曹之規隨,庶不負嘉帥讓浙之心」之語。故終孫氏之任,未有大苛政及民者,亦盧氏感化之功也。惟盧氏知有浙而不知有蘇,豈真視浙為故鄉、蘇為敵國耶?抑何眼光之短淺也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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