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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回 受賄托倒戈賣省 結去思辭職安民(2)


  陳樂山點頭道:「我說伍旅長是熟諳軍情的人,總不該如此大意,萬一閩軍偷過仙霞嶺,那時豈不悔之已晚?」

  潘國綱忙道:「這話很是,我當即刻電令他趕緊扼守仙霞。」

  【恐怕來不及了。】

  盧永祥忙道:「這事如何可以這般疏忽?你趕快拍電給他罷!」

  潘國綱連忙答應,這時他自覺佈置未周,有些內慚,坐不住,便辭了出去。

  範毓靈望著他出去,方謂陳樂山道:「你看老潘為什麼這般言詞閃忽?難道有什麼不穩嗎?」

  陳樂山道:「我不曾聽到這個消息。不過潘的為人,我很知道,看去不過能力薄弱些罷了,要說他有什麼不穩,倒不是這類人。」

  盧永祥道:「你那面既已接觸,又趕回來做什麼?」

  陳樂山做了個手勢道:「請督辦再發十五萬塊錢,今天可有嗎?」

  範毓靈忙道:「有有有,你自到財廳去支領就得咧。」

  【潘無而陳則一索十五萬,兩面相映,使人暗悟。】

  盧永祥道:「你領了錢,就到前線去,不要再耽擱咧。我明天也要到黃渡一帶,視察陣線去咧。」

  陳樂山答應,到財廳領了軍餉,便到長興去了。

  第二天盧永祥也到滬甯路一帶前線,觀察了一會,便仍舊回到杭州。兩軍在滬甯路及宜興一帶,激戰多日,勝負未分。論兵力,蘇齊雖比盧永祥要多一倍,無奈蘇軍不耐戰的多,而能戰的少。盧、何的軍隊,卻非常勇敢,因此只能扯直,一些分不出高下。至於平陽方面,也是勝負未分。慶元方面,因浙軍兵力單薄,被閩軍戰敗,慶元已經失守,不過這一路並非主力,只要東西兩路守住,閩軍無論如何勝利,也決不敢孤軍深入。常山、開化方面,浙軍只有第五團一團,江西軍雖有一師之眾,因浙軍素有老虎兵之號,不敢輕進,並不曾接觸。這等軍隊,虧老蔡厚臉派得出來。

  江山方面,伍文淵正待進扼仙霞嶺時,不料孫傳芳軍已經偷渡過嶺,已在二十八都江山縣南一市鎮。掘壕備戰,因此伍文淵不敢前進,只在江山城南的曠野上,掘壕防禦。九月十三那天,孫軍忽然來攻,伍文淵急急率部應戰,約莫戰了一天,左翼漸漸不濟。原來浙軍的戰略,注重中鋒,大約有一團之眾,右翼有兩營人,左翼卻只有一營。孫軍這次參加戰事的,有三混成旅之眾,因探得浙軍左翼的防線單薄,便只用兩團人牽制住中鋒和右翼的兵力,卻用全力去壓迫左翼。左翼人數甚少,如何支持得住?戰了一天,人數已不足一連,一面勉強支撐,一面急急打電話請伍文淵派兵救援。伍文淵又打電話請潘國綱派兵,潘國綱教他派第二團第一營上去,伍文淵只得又打電話給第二團團長,第二團團長又打電話給第一營營長,第一營營長回道:「我雖願意去,無奈我四個連長都不願意去,請團長回復司令,另派別的隊伍去罷!」

  【真是放屁,養你們做什麼用的?】

  第二團團長急道:「這如何使得?左翼現在十分要緊,怎麼禁得再另行派兵?電話去,電話來,一個轉折,又要費多少時候,如何還來得及?」

  營長道:「四個連長不肯去,也叫沒法、請團長派第二營或者第三營去罷。」

  倘第二、第三兩營也象貴部一般不肯去,難道就不戰了!第二團團長沒法,只得回復伍文淵。伍文淵又急急打電話向潘國綱請示,潘國綱急令調第六團去接應。第六團又因不是潘國綱的直轄部隊,不肯遵令。命令如此不統一,安得不敗?按六團系張載陽所部。如此幾個周折,前線左翼幾個殘兵,早已被孫軍的炮火掃光。孫軍乘機占了左翼陣地,向中鋒的後面包抄過來。

  那些炮兵中有幾個士兵,見敵軍抄襲過來,急忙向敵軍瞄準,想發炮時,卻巧被張國威望見,急忙親自走上炮臺去,喝退炮兵,把炮口瞄準自己浙軍的前線,接連就是兩炮。那些浙軍正因自己發炮並沒效力,正在驚疑,忽覺炮聲發處,自己隊伍中的人,就如潮水也似的倒了下去,再加審辨,才知炮彈是後面來的,知道已有內變,便齊喊一聲,不聽上官節制,紛紛潰退下去。中鋒一潰,右翼也不敢再戰,立刻跟著敗走,連在後方的第六團也被潰兵沖散,跟著奔逃。浙軍威名,掃地盡矣。第五團原是防守常山的,聽說江山戰敗,後路已經被截,也不敢再留,急急繞到衢州,跟著潰逃。一天一夜,奔了一百六七十裡,直到龍遊,方才休息了三、五個鐘頭,重又撒腿飛跑。浙軍威名何在?

  此時盧永祥尚在杭州,浙軍潰退的第二天,方才接到這個消息,只因電報電話俱已隔絕,得不到詳細情形,都說:「浙軍全體叛變,倒戈北向,反替孫軍做了嚮導。」

  盧永祥部下的幾個高級軍官聽了這話,一齊大怒,約齊了來見盧永祥道:「督辦待浙江人總算仁至義盡,不料他們這般無良,下此辣手,他無情,我無義,現在我們也顧不得許多,督辦千萬不要再講仁義道德的話!」

  【浙軍即叛變,與杭人何與?說得無理之極。】

  盧永祥忙道:「你們要怎樣呢?」

  【是故意問。】

  眾軍官道:「還有什麼辦法!老實說,事已至此,就是我們不幹,部下士兵,也要自由行動了。」

  盧永祥冷笑道:「哦!你們原來想這等壞主意,這不是糟蹋浙江,怕還是糟蹋我罷。我治軍二十年,部下的兵士,從來不曾白要過民間一草一木,好好的名譽,料不到今天壞在你們手裡,你們果然要這樣辦,請先槍斃了我再說罷!」

  盧氏治軍之嚴明,在舊式軍人中,確實不易多得。眾軍官聽了這話,更覺憤怒,齊聲道:「督辦待他們如此仁義,他們可有一點好處報答督辦?今天督辦有別的命令,便是叫我們去死,我們也都情願,只有這件事,我們只有對督辦不住,要抗違一遭了。」

  說著,起身要走。盧永祥急忙立起身來,喝令站住。眾人只得回頭,看他再說些什麼話,只見盧永祥沉著臉,厲聲問道:「你們果然要這麼辦,非這麼辦不行麼?」

  眾人齊聲道:「今天非這麼辦不可!」

  【足見怨憤之極。】

  盧永祥大怒,立刻掣出手槍,向自己心頭一拍,厲聲說道:「好好!請你們槍斃了我罷,我今天還有臉對人嗎?」

  更說不出別的話,寫得氣憤之極。眾人見盧永祥如此大怒,倒都站住腳,不敢動身了。裡面有一兩個乖巧的,反倒上前勸解道:「督辦不必動氣,既督辦不願意如此辦,應該怎樣處置,只顧吩咐就得咧。」

  盧永祥聽了這話,才換過一口氣來,喘吁吁的說道:「你們若還承認我是上官,今日便要依我三件事。」

  眾人問哪三件事?

  盧永祥道:「第一件,各軍軍官,所有眷屬,一例在今日送往上海;第二件,各軍軍官士兵,所欠商家的帳項,一例須在今日還清,不准短少半文;第三件,各軍官兵,一例在今夜退出杭州,開往上海。」

  眾軍官聽了這話,都十分不服,卻又不敢違抗,大家默然不語,怒氣難平。

  正在不能解決之時,恰巧張載陽得了這個消息,趕來請示。眾人見了他,都眼中出火,紛紛拔出手槍來,要和他火並。盧永祥急忙攔住,眾人雖則住手,卻都氣忿忿的指著張載陽大罵。張載陽卻不慌不忙的向著盧永祥一彎腰便跪了下去。

  盧永祥慌忙把他扶起道:「暄初如何這樣?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不在前敵,如何知道前線的情形?」

  【盧永祥確不失為仁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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