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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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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牌樓 我是被一陣恐怖的叫喊驚醒的,仿佛一個姑娘在被人謀殺時發出的那種叫聲。接著,室外傳來杜麗麗的聲音,「等等,等等,你們這些饞嘴。」接著是豬的哼叫聲,和杜麗麗夾雜在其中的聲音,「吃吧,吃吧,多吃快長。」 沒等我完全清醒,我就隱約感到了什麼不對。整個晚上,我的身體竟被身邊最近的熱源所吸引了過去,而那熱源竟是西蒙。確切地說,我的屁股已經完全拱進了他的大腿窩裡,而他那東西也已經在早晨堅硬地挺立起來。西蒙總是這樣,以前我們把他的這種情況稱為「報時的公雞」,鄺的位置上已經空無一人,她的被窩摸上去已沒有餘溫了,什麼時候走的?一定是悄悄走的。西蒙呢,他真的睡著了嗎?還是在偷偷地暗笑? 更不可思議的是,我突然有一種春潮湧動的感覺。儘管昨晚我想了那麼多,我的體內仍有一種翻湧的東西,在渴望強力與熱流。同時我也在渴望一種舒適的放鬆。我責駡自己:你怎麼成了沒有腦子的飯桶,智商低下的動物!我克制住衝動,把身體挪向鄺睡的那一邊。西蒙動了一下,我渾身一哆嗦,趕緊縮到床腳上,我的行李昨晚就放在床腳,氣溫大概是有華氏45度左右,我想去拿幾件衣服。 西蒙打了個呵欠,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後撥開蚊帳說:「睡得真香,你怎麼樣?」 我拿出自己的大衣披在肩上,天冷而使人有點發僵,我的牙齒一邊打顫一邊說:「在這兒要洗個熱水澡該怎麼做?」西蒙臉上現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他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在廁所的小棚子旁邊有個公共澡堂,」西蒙說,「昨天你在拍照的時候我找到的。它是不分男女的,只有一個出口,沒有更衣室。我估計它已經長久沒人使用了,裡面的水已經有了浮垢。如果你要洗熱水澡,就要自己把熱水帶進去。」 我對這兒的情況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但他的話仍讓我吃驚,「他們洗澡的水難道不換嗎——每天都用?」 「看起來是這樣,上帝,我們在美國是太浪費了。」 「你在取笑誰?」我說。 「你呀,你知道你的潔癖有多嚴重。」 「我沒有。」 「沒有?那為什麼每次一到賓館,你先要把床單換掉。」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經常更換。」 「真的?」 「當然我也並沒有在上面發現什麼人留下的皮屑或液斑。」 「好了,不說這些了,去洗澡吧,我支持你去。」 一時間我真有點不知所措,是去那個澡堂洗澡呢,還是這樣苦熬兩個星期。 「當然了,你也可以拿一個大盆在裡面用海棉擦一下身,我來給你送水。」 我假裝沒聽見,為了憋住不笑出來,我面頰上的肌肉都差點痙攣了。我拿出兩雙長統襪,都是羊毛的,我一向不用純棉的東西,只可惜帶得大少了些。西蒙的建議不錯,用海棉擦擦身是蠻好的。西蒙作水保更是難得,我可以乘機拍些照片,他像個埃及奴隸,穿著一件縐巴巴的衣服,一副忍受酷刑的表情,輕輕地把熱水澆在我的胸上,肚子上,腿上。我心不在焉,像對待一隻水龍頭似地說:「太熱了!太涼了!快一點!」 「噢,對了,」西蒙打斷了我的思緒,「昨天晚上你又說夢話了。」 我努力避開了他的目光。有許多人在睡覺時是打鼾的,而我則是說夢話,而且我的夢話不是那種斷斷續續含糊不清的,而是非常完整有序的句子。夜越深,說得越響,有時甚至會把自己說醒過來。西蒙聽到過我說的許多夢話,我曾經要訂三份肉布丁,還叫鄺把那些鬼魂從我身邊趕走。 西蒙揚了揚眉毛,「昨夜你的話真的洩露了不少天機。」 媽的,我昨晚做了什麼該死的夢?平常我總是能記住自己的夢。現在怎麼不行了。難道是西蒙自己在做夢嗎?或許我們還做過愛?「夢不能說明什麼,」我邊說邊拿出一件保暖內衣和一頂深藍色的絨帽,「那不過是些支離破碎的殘片。」 「你想知道你說了些什麼嗎?」 「不想。」 「和你很愛做的事有關。」 我把東西往地上一扔,說:「我並非如你想像的那麼愛做。」 西蒙眨了眨眼,然後笑了起來:「你真的在做。因為你在說『西蒙,等一等,我還沒準備好呢!』」他頓了有四五秒鐘,接著說,「你在兜我。你猜我想到了什麼?」 「閉嘴!」我的臉一陣燥熱,伸手在皮箱裡憤憤地抓出了一雙羊毛襪,「轉過身去,我要換衣服。」 「你的裸體我看過不下一千遍。」 「隨便,但不會有一千零一遍了,轉過身去。」 我背沖著他,脫下了睡衣和內褲,心裡在責怪自己怎麼會投進他的懷抱。他引誘了我!而我卻像個傻瓜一樣上鉤了。我應該明白這只是他的雕蟲小計。但我馬上又想到了別的,便轉過了身子。 「你不必把肚皮縮進去,」他抓著牆邊的窗簾說,「你看上去很棒。你總是這樣,我好像從來沒看夠你。」 「你這個豬玀!」 「什麼?我們可還是夫妻啊!」 我拿起手中的襪子向他擲去,他一閃身,襪子扔在了蚊帳上,這蚊帳一定是有上百年的歷史了,襪子剛扔上去時,它竟一下撕裂開來,幾絲絨線隨之輕輕地飄浮在空中。 我們兩人都驚呆了。我就像一個用棒球打碎了鄰居窗戶的孩子一樣,緊張得顫抖起來。 「噢!」我用手捂住了嘴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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