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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八


  張元幹夢

  張楠,字元幹,福州名士也,入太學為學録。既優列解籍,而省試不利,乃詣土地祠致禱曰:「楠雖不肖,自覺學業程文不在儕輩下,今而失意,其必有說。敢以請於神。」是夕夢神來謁,語之曰:「君當登科,緣比者受無名之錢四百三十幾貫幾百幾十文,為此遭黜。」楠覺而黙然,念身為寒士,安有是哉。時諸生從受業者聞師赴省,各隨力致助,然度其數亦不能多,意其必以此故,試取記事小冊逐一筭計,正與神言合,貫百分文畸零不少差,然後大悟,遍以告人,使知非己之財,不可妄得如此。續以上舍賜第。

  駱將仕家

  淳熙癸卯歲,張晉英濤自西外宗教授入為敕令刪定官,挈家到都城,未得官舍,僦冷水巷駱將仕屋暫處,駱自居其旁。數日後,駱妻謁張氏,問無恙甚勤,自是每見輙雲然,意以為相勞苦常談爾。其地卑濕特甚,不數月徙去,而黃景享自滁州來為太學録,複居之。經旬日,婢妾夜叫呼雲:「有賊。」已而房門洞開,竟夕擾擾。明旦黙檢,無所失亡,獨新洗衣四種元在廚間,皆不見。遍索之,其二在牆頭,猶以為賊攜去而失墜者,其二乃壓於積薪之下。黃雖疑怪,而不欲形言。後數日,又複見異,元寘四甆盌於桌上,悉頓迭壁下,亦不之問。黃母夫人病,侍藥至三更,持燈入廁,則庖內什器數十,皆排列廁板上,懼而亟出,於是亦去之。繼訪其事,乃一年前駱之長子以狂蕩弗謹為父母所責,自經於廚,從此變怪百出。晉英聞之,始悟駱妻所問,蓋為是雲。黃母旋亦捐館。(右四事張晉英說。)

  陳二妻

  金華縣孝順鎮農民陳二者,其妻懷姙將產,詣鎮太平寺,請僧于佛前許《孔雀明王經》一部,以祈陰護。既而生男,久不償初願,妻遂兩瞽,凡衣裳縫紉,皆倩鄉里。男能移步,且匍匐而行。妻夢一僧來言:「與我千錢,吾為汝治眼疾。」旦以告厥夫,夫雲:「得非所許經卷未還故邪?」妻曰:「家間亦貧,尚無飯吃,何暇及此!佛亦不應屑屑與我較也。」是夜陳二所夢亦同。偶到太平寺,閱僧房功德簿,頓憶其事,乃焚香禱告,乞放妻眼光明,俟秋成還賽,時紹熙癸醜歲也。及秋暮,始踐前約,恰費錢一千。纔及新春,妻雙目如平生時,了無患苦。

  江牛屠

  婺源奸民以屠牛為業者,或能用藥毒牛,但慢火焚汁,濟以他藥,浸鐵針長三寸余,揷于牛脅皮中,不經日必死,則喚之使宰剝,肉既非帶疾,人食之無害,謂為良殺,厥價差高。數年前,鄱陽村屠頗傳習之。有江六三者,居城東十五裡,常行此伎。農民見牛不病而斃,莫能曉,悉付之鬻賣,雖鄰里鄉曲,皆無一人知其事者。紹興五年十二月十三日出外,至昏暮不歸,妻子遍詣平日所往來處訪尋,彼人皆雲不曾見。明日過午,妻見羣鴉及鷹翔噪于居舍百步間汙池畔,試往視之,江已溺死于中,水纔深三尺耳。臨棺斂,杵匠於其腰囊內得鐵針兩枚,方知行詐已久,時將適何人家而為鬼所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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