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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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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美婦人 宣之南陵,在漢為春谷縣,古邑也。民某生者,就邑治大門之內開酒店。嘗以月夜出戶,逢美婦人,若自宅堂而來,見生即與笑語。時東平郭嶤高叔為宰,生謂姬妾浪遊,不敢應。婦人前執其手,徑趨店中。生固市井屠沽兒,迷于色,便留之寢。旦而去,他夕複至。如是數月。每至必有贈餉,初但得錢,久而攜銀盞,浸浸及於缾罍,所獲不勝多,益疑為竊主家物,然貪財溺愛,不以為虞。偶往郊外行幹,逢道士乞錢,見生顏色枯悴,語之曰:「汝滿面是邪氣,將死於鬼手。」生驚悟,弗隱,盡以告之。道人就近舍求紙三寸許,書一符,使貼於房門。是夜聞婦人怒駡曰:「我以至誠待汝,汝受我物亦不薄,將終身是托,何乃遽起妄心,一旦如是?我非畏符不敢入,以汝背恩忘義,誓將棄汝。」即怫然而去。經數夜,複叩門言曰:「汝不義已甚,使人不堪,明日夜當治汝。」又去。生始大怖,坐而須曉,始徙於他坊,由此遂絶。後三年,縣宰徐大倫妻周氏死,其弟從吳中來唁,寓泊後堂。夜登廁,忽身傾且僕,涎出不止,一僕攜燈在下,急挾歸室。徐奔視之,灌以湯藥,移時乃醒,雲:「恰溷畢,見一女子,相引詣別館,幾榻華赫,置酒歌謳,未暇欵昵,而為人喚覺。」縣吏言宅素有妖祟,前後造恠非一。於是虛其處,但處西偏。徐字子至,湖州人。(右六事汪果茂明說。) 胡朝散夢 華亭胡朝散亶,夏夜納涼,因據胡床而睡,夢一偉丈夫,著白道服,撼之使起,曰:「君家有不恰好一事,宜急起理會。」胡驚寤,亟出戶,果見一人自經於廊下,往視之,其子婦房中所使妾也。婦者同邑張氏女,賦性慘妬,此妾少有過,杖之百數,不能勝楚毒,乃就死。胡使呼婦就傍熟視,婦略不動色,徐雲:「他人不須管,若不可救,我自當其責。」即取凳登之,解縊索,移時復蘇。胡氏供事廣德張王甚嚴敬,舉家不食豬肉,故蒙神力雲。張婦之惡,猶不少悛也。 楊政姬妾 楊政在紹興間為秦中名將,威聲與二吳埒,官至太尉,然資性慘忍,嗜殺人。帥興元日,招幕僚宴會,李叔永中席起更衣,虞兵持燭,導往溷所,經歴曲折,殆如永巷,望兩壁間隱隱若人形影,謂為繪畫,近視之,不見筆跡,又無面目相貌,凡二三十軀。疑不曉,扣虞兵,兵傍睨前後,知無來者,低語曰:「相公姬妾數十人,皆有樂伎,但少不稱意,必杖殺之,而剝其皮,自首至足,釘於此壁上,直俟幹硬,方舉而擲諸水,此其皮跡也。」叔永悚然而出。楊最寵一姬,蒙專房之愛,晚年抱病,困臥不能興,於人事一切弗問,獨拳拳此姬,常使侍於側,忽語之曰:「我病勢沉漉如此,決不複全生。我傾心吐膽只在汝身上,今將奈何?」是時氣息僅屬,語言大半不可曉。姬泣曰:「相公且強進藥餌,脫若不起,願相從徃黃泉下。」楊大喜,索酒與姬,各飲一杯。姬反室沉吟,深悔前言之失,陰期伏竄。楊奄奄且絶,數瞑目,所親大將誚之曰:「相公平生殺人如掐蟣虱,真大丈夫漢。今日運命將終,乃留連顧戀,一何無剛腸膽決也!」楊稱姬名曰:「只候他先死,吾便去。」大將解其意,使紿語姬雲:「相公喚預。」呼一壯士持細索伏於榻後,姬至,立套其頸,少時而殂。陳屍于地,楊即氣絶。 宜興官人 宜興官人吳管,紹興五年春得目疾頗劇,乃挈妻子來余杭,謂為避災。吳嘗仕於此縣,因買小宅,為往來寓泊之所,于時盡室居之。月餘,一旦忽起歸心,妻以遣人市物于臨安未反,欲少留,吳堅不可,若有促之使去者。但令一僕守舍,即登塗,亦不與交遊告別。明夜,天目山發洪,川流暴至,平地水深數丈,吳之居沒于水中,僕溺死,是時民罹其禍者十萬餘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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