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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夷堅丙志卷第十二(十五事)

  舒州刻工

  紹興十六年,淮南轉運司刊《太平聖惠方》板,分其半于舒州,州募匠數十輩置局於學,日飲喧嘩,士人以為苦。教授林君以告郡守汪希旦,徙諸城南癸門樓上,命懷甯令甄倚監督之。七月十七日,門傍小佛塔,高丈五尺,無故傾摧。明旦,天色廓清,至午,黑雲倏起西邊,罩覆樓上,迅風暴雨隨之。時群匠及市民賣物者百餘人,震雷一擊,其八十人隨聲而僕,餘亦驚懾失魄。良久,樓下飛灰四起,地上火珠迸流,皆有硫黃氣。經一時頃,僕者複甦。作頭胡天祐白于甄令,入按眂,內五匠曰蘄州周亮,建州葉浚、楊通,福州鄭英,廬州李勝,同聲大叫,踣而死,遍體傷破。尋詢其罪,蓋此五人尤耆酒懶惰,急於板成,將字書點畫多及藥味分兩,隨意更改以誤人,故受此譴。

  紫竹園女

  隆興二年,舒州懷寧縣主簿章裕之官。僕顧超夜宿書軒,見一女子著綠衣裳,訴雲:「為母叱逐,無所歸,知爾獨處,故來相就。」問所居,曰:「在城南紫竹園。」遂共寢。才數夕,超恍惚如癡,貌瘦力乏。裕怪而詰之,以實告。裕曰:「必妖物也,將害汝。俟今夜至此,宜執之而大呼,吾當往眂。」及至,超持其袖,呼有鬼,女奮身絕袖而竄。舉燈照之,乃巴蕉葉也。先是,軒外紫竹滿園中,巴蕉一叢甚大,曩亦嘗為怪。裕命芟除之,血津津然,並竹亦伐去,且逐超歸。超自此厭厭不樂,竟抱疾死。

  吳旺訴冤

  紹興十五年,陳祖安為吳縣宰,甥女陸氏病困,為鬼物所憑。陳欲邀道士禁治,鬼雲:「無用治我,我抱冤恨於幽冥間,幾二十年不獲伸,是以欲展愬。」問其故,雲:「我姓名曰吳旺,南京人,遭兵火南渡,家於府子城下,以貨絛自給。嘗與鄉人蔡生飲,沿河夜歸,蔡醉甚,誤溺水死。邏卒適見之,疑我擠之於河,執送府。下獄訊治,不勝痛,自引伏,有司處法,杖死於雍熙寺前石塔下。銜冤久矣,今日聊為公言之。」陳曰:「當時之事,誰主此?」答曰:「獄官亦無心,其事盡出獄吏。蓋吏憚於推鞫,姑欲速成,不容辯析,而獄官不明,便以為是,竟抵極法。」因曆道推吏、獄卒及行刑人姓名。陳曰:「審如是,何為獨愬於我?」曰:「寺與縣為鄰,乃本府禱祈之所,平時公入寺我必見之,故熟識公。今事已久,不能複直,弟欲世人一知之耳。」陳曰:「汝骨安在?吾為汝尋瘞,使安於土,可乎?」曰:「遺骸零落,所存僅十一二,葬之亦無益。公幸哀我,願丐水陸一會,以資受生。」陳曰:「此費侈,吾貧不能辦。」曰:「然則但於水陸會中入一名,使人至石塔前密呼吳旺;俾知之,亦沾功德,可以托生矣。」陳曰:「何處最佳?」曰:「皆有功德,而楓橋者尤為殊勝,幸就彼為之。」陳許諾,鬼巽謝。陳問:「病者可痊否?」曰:「陸氏數盡,恐不能逃,醫藥祈禳皆無所用也。」後數日,女果死。明年,王葆彥光往楓橋作齋,陳以俸錢為旺設位。

  舒州雨米

  乾道四年春,舒州大雨,城內外皆下黑米,其硬如鐵,嚼碎米粒,通心亦黑。人疑向來米綱舟覆于江,因龍取水行雨而捲至也。

  朱二殺鬼

  平江常熟民朱二,夜宿田塍守稻,有女子從外來,連三四夕寢昵,體冷如冰。知其非人,遍村落測之,了無蹤跡,密以布被縫作袋,欲貯之於中。女已知之,是夜至舍外悲泣。朱問故,曰:「汝設意不善,我不復來矣。」朱曰:「恐此間風冷病汝,故欲與同臥其間,無他意也。」乃入宿袋中。過夜半,朱詐言內逼,遂起,負袋於肩以行。女號呼求出,朱不應。始時甚重,俄漸輕,到家舉火眂之,已化為杉板。取斧碎之,流血不止。明夜,扣門索命,久乃已。(右五事皆新安胡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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