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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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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道士 宣和七年正月望夜,京師太一宮張燈,觀者塞道。二人墜于池,宮卒急拯之,不肯上,肆言如狂。道眾施符勅百端,皆弗効。事聞禁中,詔寶籙宮主者往治,主者懼不勝,躬詣道堂,遍揖曰:「吾党有高術者,願相與出力,不然,將為教門之累。」堂中數百人皆不敢答。某道士從河北來,獨奮身起,誚之曰:「平時不肯力學,緩急乃殢人。」即仗劍以往。至池畔,二溺人皆拱手。某道士語眾曰:「此強鬼也,非先拔其骨不可。」眾固不曉為何法。某道士繞池禹步誦咒良久,遣健卒入水掖溺者,已身軟如緜,洎至岸,則凝然塊肉也。叱問所自來,同辭對曰:「某等亦道士也,生時善法籙,坐罪受譴,雖幽明殊塗,而平生所習固在,度非都下同儕所能敵。不意神師一臨,茫無所措。今過惡昭著,執而囚諸無間獄亦唯命,以為齏粉亦唯命。儻慈悲不殺,導以生路,使得免於下鬼,師之惠也。」許之。複默存食頃,悉起立如常,其家人扶以去。兩觀黃冠,合詞喜謝,扣其故,曰:「此鬼不易制,若與之角力,雖千人不能勝。吾嘗學拔鬼筋法,故一施之,筋骨既盡,無能為矣。」皆歎曰:「非所及也。」撫州民宋善長,為人傭,入京得事此道士。宋狡而慧,頗窺見所營為,又嘗竊發其笥,習讀要訣,私為閭閻治小祟,輒驗。師亦喜之,將傳授秘旨,而宋詭譎無行,且懶惰,不肯竟其學。會靖康之變,西歸,後為道士,居州之祥符觀。其治鬼魅亦如神,凡病瘧及疫者,以指畫其面中間,須臾,左熱如火,而右冷如冰,隨其冷熱呼吸之,應手而愈。門人數十,皆得其緒餘。一人嘗至村民家,民家大小皆以疫臥,治之不愈,詣郡邀宋行。宋入道室,取神將前茅鞭三擊地,又取供餅裂其半授之,曰:「無庸我去,汝持此與食,自能起矣。」門人還至民家,病者皆已起,言曰:「賴宋法師三聲雷救我。」蓋其所習者五雷法也。 饒氏婦 撫州述陂,去城二十裡,遍村皆甘林,大姓饒氏居之。家人嘗出遊林間,見僕柳中空,函水可鑒。子婦戲窺之,應時得疾,歸家即癡臥,不復知人。遂有物語於空中,與人酬酢往來,聞人歌聲輒能和,宛轉抑揚,韻有餘態,音律小誤,必蚩笑指摘,論文談詩,率亦中理,相去咫尺而莫見其形貌。妾有過,則對主人顯言,雖數十裡外田疇出納為欺,亦即日舉白,無一諱隱。上下積以厭苦。祓禳禱禬,百術備至,終無所益。凡數年,饒氏焚香拜禱曰:「荷尊神惠顧,為日已久,人神異路,願不至媟慢以為神羞。欲立新廟於山間,香火像設,與眾祗事,願神徙居之,各安其分,不亦善乎?」許諾,自是寂無影響。饒氏自喜其得計,營一廟,甚華麗,日迎以祠。越五日複至,言謔如初,饒翁責之曰:「既廟食矣,又為吾祟,何也?」笑曰:「吾豈癡漢耶?如許高堂大屋舍之而去,乃顧一小廟哉!」饒氏愈益沮畏。訖子婦死,鬼始謝去,一家為之衰替雲。 徐世英兄弟 徐世英,撫州人,登進士第,為建昌軍司戶。官舍後有淫祠,欲去之,未果。忽得惑疾,兀兀如白癡,飲食言笑皆與人異趣。兄世傑聞其故,自鄉里往眂之。既至,未及語,英迎唾其面,傑愕不知所為,便覺恍惚,而英灑然如平常。傑抱疾以歸,喑不能言,日用所須,每書字以告。性嗜杜詩,雖屏棄人事,惟求觀此詩不輟。其後浸劇,每出必裸袒。家人閉在一室中,僅二十年,乃死。英仕至廣州教授,亦卒。兄弟皆以文學推於臨川,而不幸如是,為可怪也。 蛇犬斃 林廷彥為臨川守,之任未幾被疾。廷中人正晝見人坐於廳事椅上,以為使君病間能出矣。或前眂之,乃州宅犬母焉,又二蛇蟠於側。取杖欲擊之,蛇去不見,但斃犬,貨于屠肆。是年林卒。又宜黃縣塗千里者,夏日與賓友坐于所居之燕堂,犬銜蛇徑至前,齧殺之,委於地而去。客以為此楊震鸛雀銜鱣之瑞,千里愀然曰:「吾生於乙巳,今行巳運而有蛇禍,吾殆不免乎!」不一歲,果卒。 奉闍梨 宜黃縣疎山寺僧奉闍梨者,善加持水陸及工誦咒偈。年益老,患舉音不能清,每當入道場,輒飲雞汁數杯,雲可以助聲氣。或得酬謝不滿意,輒肆言詈辱。暮年得疾,舌左右歧出,與元舌為三,飲食語言皆不可。醫者為傅藥割去之,楚痛不堪忍。才旬日複然,則又施前術,凡至五六,竟不止,最後困劇。其徒於白晝見青面大鬼自窗入,捽之而去,就眂死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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