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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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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疫鬼 紹興六年,餘幹村民張氏家已寢,牧童在牛圈,聞有扣門者,急起眡之。見壯夫數百輩,皆被五花甲,著紅兜鍪,突而入,既而隱不見。及明,圈中牛五十頭盡死。蓋疫鬼雲。 牛媼夢 樂平縣杭橋市染工程氏,夢老媼來曰:「負君家錢若干,除已償還外猶欠若干,幸餘一屋可以充數,今別君去矣。」再拜而辭。既寤,聞一牝牛死於空屋中,剝貨得錢,如夢告之數。 程佛子 德興縣新建村居民程氏,屋後二百步有溪,程翁每旦必攜漁具往,踞蹯石而坐,施罔罟焉。年三十時,正月望夜,夢人告曰:「明日亟去釣所,當獲吞舟魚。」覺而異之。雞鳴便往,久無所睹,自念:「夢具欺我歟!」忽光從水面起,照石皆明,掬水濯面。澄心諦觀,但有大卵石,白如雪,光耀粲爛,一舉網即得之。持以歸,婦子皆驚曰:「爾遍身安得火光?」取置佛卓上,一室如晝。妻窺之,乃如幹紅色,頃刻化為帶,長三尺,無複石體,益驚異。炷香欲爇間,大已如楹,其長稱是。懼而出,率家人列拜。俄聞屋中腷膊聲,穴隙而望,如人拋擲散錢者。妻持竹畚入,漫貯十餘錢,方持行,已滿畚矣。小兒女用它器物拾取,莫不然。良久,遍其所居。或擲諸小塘,未移時亦滿。其物在室中連日,翁拜而禱曰:「貧賤如此,天賜之金已過所望,願神明亟還,無為驚動鄉閭,使召大禍。」至暮,不復見,而柱下踴一牛頭,搖耳動目,儼然如生,明日乃寂然。程氏由此富贍,每歲必以正月十六日設齋飯緇黃,名曰龍會齋。翁頗能振施貧乏,裡人目為程佛子。紹興二十九年,壽八十三歲而卒,其孫亦讀書應舉。 芝山鬼 芝山在城北一裡左右,前後皆墓域,僧寺兩廡菆柩相望,風雪陰雨輒聞啾啾之聲,蓋鬼區也。紹興十六年,通判任良臣伯顯喪子,入寺設水陸。夜未半,闔寺聞山下人戲笑往來,交相問勞。程祠部守墓僕自支徑黃泥路口歸,逢三人同行,厲聲曰:「吾輩以寺中會集,見召而往。汝何為者,而敢至此?」追逐欲歐之。僕奔竄,適有篝火從寺出者,乃得脫。 葉伯益 浮梁程士廓(宏遠)乾道三年,自秘書丞罷歸。妻有娠臨月。其弟宏父如景德鎮,十二月十五夜,夢葉伯益(謙亨)舍人訪其居,求一室寄跡。宏父曰:「兄弟宴居處不甚潔,獨士廓新治書齋為勝,君試觀之。」相隨而入,見供張華潔如宿辦者,喜曰:「此中便可久留,吾得之足矣。」共坐索飯,且求火肉。火肉,鄉饌也,伯益生時固嗜此。索之諸房,又得於士廓位。既具饌,客飽食就枕。宏父夢覺,明日還家,道遇僕至,報士廓妻得子,因名之曰亨孫。時伯益物故恰三年矣。 李生虱瘤 浮梁李生得背癢疾,隱起如覆盂,無所痛苦,唯奇癢不可忍,飲食日以削,無能識其為何病。醫者秦德立見之曰:「此虱瘤也,吾能治之。」取藥傅其上,又塗一綿帶繞其圍,經夕瘤破,出虱鬥許,皆蠢蠕能行動。即日體輕,但一小竅如箸端不合,時時虱湧出,不勝計,竟死。予記唐小說載賈魏公鎮滑台日,州民病死,魏公雲:「世間無藥可療,唯千年木梳燒灰及黃龍浴水乃能治爾。」正與此同。 錢為鼠鳴 吾鄉里昔有小民,樸鈍無它技,唯與人傭力受直。族祖家日以三十錢顧之舂穀,凡歲餘得錢十四千。置於床隅,戒妻子不得輒用;每旦起詹翫摩拊乃出。一夕,寢不寐,群鼠鳴於旁,拊床逐之不止,吹燈照索,無物也。燈滅複然,擾擾通夕。蚤起,意緒殊不樂。信步門外,正遇兩人相歐鬥,折齒流血,四旁無人,遂指以為證。裡胥捕送縣,皆入獄。民固愚,莫知其爭端,不能答一辭,受杖而歸。凡道途與胥史之費,積鏹如洗矣。 張二子 番陽城中民張二以賣粥為業,有子十九歲矣,嗜酒亡賴,每醉時,雖父母亦遭咄罵,鄰里皆惡之。乾道七年二月,寢于乃祖榻上,夜半忽驚蹶,介介不能出聲,救療逾十刻方醒。久之能言,曰:「為黃衫人呼去,逼入浴室中,四向皆烰火,熱不可向,啼叫輾轉,覺有人在外相援,而身不得出。如是移時,欻然而寤。」謂為夢魘,然境界歷歷可想也。俄頃雞唱,父詣廚作粥,牝貓適產五子於灶中,其一死矣,疑是兒所墮處雲。自是始知悔懼,設誓不飲酒,盡改故態。(此卷皆吾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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