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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朱新仲夢

  朱新仲待制(翌),紹興二十八年守嚴州,夢至大山下,左右指雲:「昆山也。」未幾,徙宣州。宣城獻地圖,有鄉名「昆山」者,謂前夢已應。又一歲,徙平江,昆山正其屬縣。在平江日,夢典謁報洪內翰來,亟出迎,則予仲兄也,時自翰林學士奉祠居鄉里。既坐,乃居東道,覺而異之。不兩月,新仲罷去,仲兄實踵其後雲。

  常熟圬者

  中大夫吳溫彥,德州人,累為郡守,後居平江之常熟縣。建第方成,每夕必夢七人,衣白衣,自屋脊而下。以告家人,莫曉何祥也。未幾,得疾不起。其子欲驗物怪,命役夫升屋,撤瓦遍觀,得紙人七枚於其中,乃圬者以傭直不滿志,故為厭勝之術,以禍主人。時王顯道(喚)為郡守,聞之,盡捕群匠送獄,皆杖脊配遠州。吳人之俗,每覆瓦時,雖盛暑,亦遣子弟親登其上臨眂,蓋懼此也。吳君北人,不知此,故墮其邪計。

  茶肆民子

  乾道五年六月,平江茶肆民家失其十歲兒,父母連日出求訪,但留幼女守舍。一黃衣卒來啜茶,告雲:「爾家幾郎使我寄語,早晚當附木栰還家。」女喜,祈客少駐,以俟父母歸,堅不可,臨去又雲:「明日幾郎自別寄信來。」遂去。迨暮,父母歸,女具道其故,莫測所以然,而憂其非吉語也。明旦,外傳有浮屍在升平橋河岸木栰側,奔往眂之,乃所失子。傍人言,頃年一急足溺於此,則民女所見,殆其鬼乎!

  樂橋妖

  平江樂橋民家女,既嫁,每夕為妖物所擾,母念之切,乃與同榻臥,將伺察之。財日暮,則一人從地踴起,垂兩髻於背,紅繻弈然,大聲如疾雷,地亦隨合,凡數夕如是。以告其夫,夫穿地覓之,僅二尺許,得一銅鈴,以紅帶系其鼻。始憶數年前朝廷申嚴銅禁,故瘞鈴土中,久而忘之矣。即擊碎棄之,女疾遂愈。(右四事皆朱似叔召說。)

  劉景文

  承議郎任隨成,劉景文(季孫)甥也。言景文知忻州時,每數日輒一謁晉文公祠,至必與神偶語移時乃出。神亦時時入郡,郡吏見景文閉閤與客語,則神至也。他日,於廣坐中謂一曹掾曰:「天帝當來召君,君即去,吾且繼往。」坐客相眂失色。未幾,掾果無疾而逝,景文亦相繼亡。經夕,蹶然複甦,索筆作三詩,詩成,語家人曰:「吾今掌事雷部中,不復為世間人矣。」瞑目竟死。其一章雲:

  中宮在天半,其上乃吾家。
  紛紛鸞鳳舞,往往芝術華。
  揮手謝世人,竦身入雲霞。
  公暇詠天海,我非世人嘩。

  二章雲:
  仙都非世間,天神繞樓殿。
  高低霞霧勻,左右虯龍遍。
  雲車山嶽聳,風顰天地擅。
  從茲得舊渥,萬動毫端變。

  其三雲:
  從來英傑自消磨,好笑人間事更多。
  艮上巽中為進發,一車安穩渡銀河。

  其語皆不可曉。予案《東坡集》,景文為隰州守以沒,此雲忻州,恐非。何薳《春渚記聞》雲:「景文夢為文公之代而卒。」其說不同。坡公稱景文詩句雲:「四海共知霜鬢滿,重陽曾插菊花無。」其清警如此。今三詩乃爾,生死之隔,一至是乎?

  雍熙婦人詞

  姑蘇雍熙寺,每月夜向半,常有婦人往來廊廡間,歌小詞,且笑且歎,聞者就之,輒不見。其詞雲:

  滿目江山憶舊遊,汀洲花草弄春柔,長亭檥住木蘭舟。
  好夢易隨流水去,芳心空逐曉雲愁,行人莫上望京樓。

  好事者往往錄藏之。士子慕容嵓卿見而驚曰:「此予亡妻所為,外人無知者,君何從得之?」客告之故,嵓卿悲歎。此寺蓋其旅櫬所在也。(右二事皆見周紫芝少隱《竹坡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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