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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堅丙志卷第十(十一事)

  方氏女

  婺州浦江方氏女,未適人,為魅所惑。每日過午,則盛飾插花就枕,移兩時乃寤,必酒色著面,喜氣津津然。女兄問其故,曰:「不可言,人世無此樂也。」道士百法治之,反遭困辱,或發其隱慝曰:「汝與某家婦人往來,道行如此,安得敢治我?」或為批頰抵冠,狼狽而出。近縣巫術聞之,皆莫敢至。其家掃室焚香,具為訴牒,遣僕如貴溪,告于龍虎山張天師。僕至彼之日,女在堂上,見兩黃衣卒來追己,初猶不肯行,卒曰:「娘子無所苦,才對事畢即歸矣。」遂隨以去。凡所經途,皆平日所識,俄至東嶽行祠,引入小殿下,殿正北向。主者命呼女升殿,女竊眂其服,紫袍紅鞓帶佩魚,全如今侍從之服。戒之曰:「汝為山魈繳繞,曲折吾已盡知,但當直述,將釋汝。」初,女被祟時,實其亡叔為媒妁,是日先在廷下,瞬目招女,使勿言。女竟隱其事,但說魅情狀及所與飲狎者。主者判雲:「元惡及其黨十人皆杖脊遠配,永不放還而不刺面。餘五六十人亦杖臀編管。」傳囚決遣,與世間不少異。又敕兩卒送女還。時家人見女僕地,逾兩時,口眼皆閉,抉齒灌藥,施針灼艾,俱不省,但四體不冷,知其非死也。僕歸雲:「既投狀,天師判送東嶽,限一時內結絕,故神速如此。」自是女平安如常。逾年而嫁,則猶處子雲。

  高教授

  鄉人高遹,字廣聲,為秦昌時婿,居於會稽外邑,與詹道子(亢宗)友善。紹興辛已,淮上受兵,遹入城,舍于詹氏,與館客陳確日同處,相得甚歡。隆興二年,遹為太學錄,確夫婦同夢遹來,而身絕短小。確語妻曰:「不見高廣聲才數月,一何短如此?」俄相隨入臥內,妻慍曰:「高教授當識道理,何為至吾床闥間?」逐之,不見,遂驚寤。明日以告道子,時遹已病困,道子方以為憂,聞其事,良不懌,是夕而訃至。明年,確妻複夢人舁柩入門,問之,曰:「高官人也。」覺而語確,確心知遹之來為己子,預戒產具,即日得一男。(右二事皆詹道子說。)

  掠剩大夫

  揚州節度推官沈君,(失其名及鄉里)居官頗強直,通判饒惠卿尤知之。惠卿受代歸臨川,一府僚屬出祖于瓜洲。前一夕,沈聞書窗外人語曰:「君明日祿盡馬絕。」為妻子言,愀然不樂。明日,將上馬,厥子牽衣止之,沈曰:「饒通判相與甚厚,方為千里別,安得不送?」策馬徑行。所乘馬蓋借於軍中者,惡甚。始出城,奔而墜,足絓鞈間,不可脫,馳四十裡,及瓜洲方止。馭吏追及之,則面目俱敗,血肉模糊,不可辨識。舁歸舍,氣息殜殜,經一日而絕。惠卿憐其以已死,賻錢二十萬。郡遣夫力十餘輩護柩歸,諸人在道相顧,如體挾冰霜,或時稍怠,則頭輒痛,類有物擊之。兩旁行者皆見一綠袍官人坐柩上,執梃而左右顧,至家乃已。後歲餘,其妻閻氏白晝見旗幟奄冉行空中,一人跨白馬跕躞而下,至則沈也,相慰拊良久。又遍呼諸子,誨以讀書耕稼之務,曰:「吾今為掠剩大夫,勳業雄盛,無憶我。」翩然而去,自是不復來。閻氏之弟榕傳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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