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夷堅志 | 上頁 下頁 |
九四 |
|
湖口龍 池州每歲發兵三千人,遣一將督戍江西,率以夏五月會于豫章,番休而歸。紹興二十五年,統制官趙玘受代去,行兩日,泊舟順濟祠下。祭罷,攜妓入廟飲酒,以舟中苦熱,命設榻於西廂飲福廳,將翼日早發。廟祝知神不樂,不敢明言,但雲龍王不在廟,出巡江矣,度一二日西歸。大軍若果行,懼或相值遇,不便也。玘素膽勇,且被酒,聞祝言,殊不信,叱曰:「師行何所畏?」如期打鼓發船。行未至湖口縣三十裡,遙望若有山橫前,舟人震恐。玘以為真山,竦身立觀之。少焉,北風大作,白浪湧起如屋,見向所謂山者,乃大赤斑龍,無首無尾,其身長正與江闊等,擁水而南。玘猶命射之。百矢俱發,其來愈近。玘始懼,急回棹,奔入小<氵霝>避之。矴纜方畢,龍直前而過,寒風肅然,當盛暑,皆有挾纊意,久之乃息。他舟覆者數十艘,沉士卒數十人,鉅賈同宗行者,亦多溺死。時外舅鎮江西,玘具列其事,獨諱廟中之過雲。 吳信叟 卿樞王恭簡公時亨,紹興丁卯歲為明州節度推官。時吳信叟罷右史鄉居,與賓客罕還往,唯樞及簽判王某、鄞縣宰劉某三人者得陪杖屨,然信叟與樞厚甚。一日,延之坐,問曰:「君家祖塋相對,當有三峰峙立,水流其前,是否?」樞驚曰:「然。公何以知之?」曰:「吾非瞽史,但習靜滋久,中心泊然,或可以前知,豈特此也?君異時官職亦可言,從此十年,當為館職,曆著廷,嘗教王府,由柱下史至侍從,然後出為大帥,迺入秉樞極。劉宰固佳士,但壽算垂盡,得終此任幸矣。王簽判亦碌碌一兩政,皆非君比。」樞雖素敬之,然亦疑信居半,且謂已第二人及第,一任回,便可覬入館,不應在十年後。既而劉卒于鄞,王簽判亦偃蹇。樞受代改官,才得洪州教授,待久次,丙子歲乃之官。會信叟入為給事中,薦之,召拜校書郎。閱兩月,除佐著作兼二王府教授,而信叟遷吏部侍郎。樞往賀,留與飲,情意戀戀。臨上馬,謂曰:「見君止此耳。」樞訝其言不祥。已而為銓試考官,在貢院聞信叟坐論事罷知毗陵,即去國,固已不及見。暨出院,遣使持書問訊,至蕭山,則信叟死於縣驛矣。樞果自右史登掖垣,出鎮蜀道,還朝,同知密院而薨。考其所言,無毫釐不合。(王公說。) 王先生 濮州王老志先生,以道術知名,濮有士人,饒口辯,欲以語窮之,往造焉。其居四面環以高墉,但開狗竇出入。士人匐匐就之,方談詞如雲,忽地下旋渦坼,俄已盈尺,中有鱗甲如鬥大。先生謂客曰:「子亟歸,稍緩必致奇禍。」士人遽出,行未五裡,雷電雨雹倏起,馬踡局不行。偶得一土室,入避之,望先生庵廬百拜乞命,僅得脫。其他事多見於蔡絛《國史後補》。 義烏古甕 金華喻葆光,字如晦,義烏人也。紹興丙辰正月,命奴江陸耕所居之南前郭園。耕未竟,土中洞然有聲,牛為之驚。陸意其下有藏窖,輟耕掘地,深二尺,得瓦缶,廣六寸,厚一寸,形模甚古。下覆一甕,甕正圓,可容三鬥黍,四耳附口,口徑四寸,視之,其色蒼然;扣之,其音鏗然。發缶窺之,枵然無有也。洗滌滓垢,置之幾案間,莫有能別其為何代物者。遇客至,則以盛酒。葆光之子良能,嘗作《古甕賦》。至今存焉。 夢女屬對 喻叔奇(良能),紹興丁巳閏十月十三日,夜宿于居之南齋,夢友人相攜至一處,雲窗霧閤,幽閨繡戶,蕭灑可愛,如名妓家。一女子方笄歲,秀色靡曼,衣制嫻雅,床毾茵席,蘭麝之芬鬱然,屏幾供張,皆華好相稱。坐良久,女子顧曰:「妾有隔句,欲煩郎君屬對,如何?」叔奇唯唯。乃言曰:「皇天生奚酎之人,見魚便摸。」言畢,以紙授客使書,又改「人」字作「才」字。叔奇問:「『酎』字若何書?」曰:「從酉旁寸者是也。」「何謂奚酎?」曰:「人之風流者為奚酎。」「何謂見魚便摸?」曰:「猶言見閧便打耳。」叔奇方事科舉,以功名為心,意不在色,即答之以他語曰:「元氣鐘太阿之劍,逢虎須爭。」女子熟視微笑,又欲令和詩,未及言而夢覺。雞既鳴矣。(二事皆叔奇說。)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