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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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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腿什麼毛病?」 「我的腿沒事,是腸疝。」 「你為什麼不乘運輸車?」我問他。「你為什麼不去醫院?」 「他們不允許,中尉說我故意丟掉疝帶的。」 「讓我摸摸。那邊?」 「這兒。」 我摸了摸。 「坐下,」我說。「我一把這些傷員的證件辦好,就帶上你,把你交給你們軍醫。」 我幫著他上了車。 「你說英語嗎?」他問。 「當然了。」 「你怎麼看這場該死的戰爭?」 「可惡。」 「真是可惡,去他的,真是可惡。」 「你在美國住過嗎?」 「當然,在匹茲堡。我知道你是美國人。」 「又一個美國人,」司機看著傷員用意大利語說。 「中尉,你非得把我送到團裡嗎?」 「是的。」 「你不能不把我帶走嗎?」 「如果離前線更近一點,我可以把你送到第一流的醫療站,但是在這兒,你必須有患病證件。」 「如果我回去,他們會給我手術,然後他們會把我一直放在前線。」 我仔細想了想。 「你不想老在前線,是不是?」 「不想。」 「去他的,這不是一場該死的戰爭嗎?」 「聽著,」我說。「你下車在路上摔一跤,把頭撞出腦塊,我們回來的時候帶上你,送你去醫院。我們在這兒停一下吧,奧爾德。」我們在路邊停下,我幫助那個戰士下了車。 我們的車渡過河,在橫貫平原的路上行駛,把傷員分送到兩家醫院。然後我駕著空車疾馳,回頭去找那個匹茲堡的小夥子。我們又碰到了那個團,這會兒感覺更熱,挪得更慢了,後面是掉隊的兵士。再後面我們看到了一輛救護馬車停在路邊,兩個人正把患腸疝的士兵往車上抬。那兩個人是回來找他的。他對我搖搖頭,他的鋼盔不見了,頭髮下的前額在淌血。他的鼻子蹭破了皮,流血的地方和頭髮上盡是灰。 「中尉,你看這腫塊!」他叫著。「沒辦怯,他們找我回去。」 我回到住處時已是下午五點鐘,我去我們洗車的地方沖了澡。然後我在房間裡穿著褲子和汗衫在敞開的窗前寫報告。攻擊在兩天之內展開,屆時我將隨車到普拉伐。這是一個奇異而神秘的戰區,但是我猜想這個戰區將比其它的對奧戰役運作出色,也更冷酷無情。奧地利軍隊是為獲取對拿破崙的勝利而建立的。我真希望我們能有個拿破崙,然而我們有的是體胖福態的卡多爾納將軍和脖子細長、蓄著山羊鬍子的身量短小的維托裡奧·埃馬努埃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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