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生活的煩惱(21)_巴爾札克

二十一

　　箴言

　　愛俏壓倒愛吃。

　　卡羅琳娜很快就膩煩劇院了，鬼才知道這膩煩的原因。寬恕阿道爾夫吧！丈夫並不是魔鬼呀。

　　除去不務正業的人，三分之一強的巴黎女士在劇院都感到厭倦。怎麼能去那裡嘻嘻哈哈看一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呢？怎麼能去那裡聽那些粗俗情節劇裡沒完沒了的下流臺詞，去為佈景什麼的傾倒呢？她們當中許多人已聽夠了音樂，去意大利人劇院無非是為了看看男歌手，或者——您愛這麼說也行——為了發現演奏中有什麼差異。支撐劇院的倒是下面這一點：在演出之前演出之後女人本身就算得上是一齣戲。只有虛榮心極強的人才會以四十法郎的高價買三個鐘頭有爭議的快活。去劇院空氣既不好，又很花費，還不算出門時的感冒。

　　然而，出頭露面，引人注目，採擷五百個男人的目光！……拉伯雷會說：好一頓不花錢的美餐！

　　要想得到這以自尊心為倉庫的珍貴收穫就必須設法引人注目。然而由丈夫偕同的女人是很少得到他人目光的青睞的。

　　卡羅琳娜傷心地看見劇場裡總是坐滿沒有丈夫陪伴的女人，全是些怪誕不經的女人。她的努力，她的打扮和她刻意擺出的姿勢收效甚微，幾乎不能補償她的辛苦、花費和煩惱，於是上戲院很快就變得和用美餐一樣了：精美的烹調使她發胖，戲劇則使她臉色發黃。

　　說到這裡，阿道爾夫（或和阿道爾夫同樣處境的所有男人）倒很象朗格多克一個患了嚴重雞眼的農人（法語管雞眼叫老繭，不過用朗格多克語稱呼它不是更好聽嗎？）。這農人把腳插進最尖的石子裡，插進去兩寸，然後對雞眼說：「他媽的！娼婦！你讓我受痛苦，我也得回報你。」

　　「真的，」一天，阿道爾夫被他妻子莫名其妙地拒絕之後異常掃興地說，「我真想知道您究竟喜歡什麼……」

　　象女演員那樣稍停片刻，卡羅琳娜居高臨下地看著丈夫說道：

　　「我既不是斯特拉斯堡的鵝，也不是長頸鹿。」

　　「的確，每個月四千法郎本來可以開支得更合理些的。」阿道爾夫回答。

　　「你這是什麼意思？」

　　「把這筆錢的四分之一送給一些值得器重的苦役犯人，年輕的刑滿釋放犯或老實的罪犯，就可以變成大人物，變成小藍外套①！」阿道爾夫說，「這一來，年輕女人就可以為她丈夫驕傲了。」

　　這句話簡直是愛情的棺材！卡羅琳娜當然會從最壞處去理解它。接下去是解釋，這些解釋集中在下一章大量的笑話裡，那一章的標題會使情人和丈夫覺得好笑。既然有黃色的光②，為什麼就不能有這個極富夫妻情趣的顏色的日子呢？

　　①「小藍外套」指慈善家埃德姆·尚皮翁（1764—1852），「穿小藍外套的人」是他的綽號。在他的捐贈裡，有一部分送給服刑的苦役犯或勞改釋放犯，以幫助他們重新投入社會生活。

　　②「黃色的光」可能是嘲諷聖勃夫的一首著名的詩《黃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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