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生活的煩惱(16)_巴爾札克

十六

　　「沒有絕對的信任，婚姻簡直難以忍受；阿道爾夫什麼都不瞞我。」

　　阿道爾夫，您或者你，您成了巴黎最優秀的丈夫，令人傾倒的男人，天才，意中人，天使。這一來，您被寵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您讚美婚姻；卡羅琳娜吹噓男人們是造物之王！——女人天生是為他們而存在的，——男人生性慷慨大方，——婚姻是最美妙的制度。

　　三個月乃至半年期間，卡羅琳娜一直就下面這幾句悅耳的話語演奏著引人注目的協奏曲和獨奏曲：「我會富有的！我每月要花一千法郎打扮自己。我快得到一套馬車了！……」

　　至於孩子問題嘛，只看把他送到哪個學校合適了。

　　中期

　　「喂！親愛的朋友，這筆生意做得怎麼樣啦？」

　　「你的買賣情況如何？」

　　「這筆生意不是要供給我馬車什麼的嗎，那麼它……？」

　　「你的買賣該結束了！」

　　「生意什麼時候完？」

　　「這生意可拖得夠長的。」

　　「買賣有完沒完？」

　　「股票漲上去沒有？」

　　「只有你才會找這個沒完沒了的生意做。」

　　一天，她問您：「究竟有沒有生意？」

　　過了八到十個月，如果您無意間談到這筆生意，她會回答：

　　「噢！這買賣！……這麼說還真有一筆買賣？」

　　您原以為這女人十分愚蠢，可是一旦需要諷刺您時，她表現出來的機智幽默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這段時間，在聽見別人談到您時，卡羅琳娜總是保持一種對您不利的沉默。

　　她有時又籠統地說說男人的壞話：「男人總是表面一套骨子裡一套，只有和他們處久了才能認識他們。——結婚有利也有弊。——男人做什麼事都沒個完。」

　　末期

　　災難

　　這筆可以使資金增長五倍的絕妙生意吸引了最不輕信、最熟諳生意的股東，他們當中有貴族院議員、參議員、銀行家——全部是榮譽勳位團的騎士——，這筆生意此刻正在結帳！最大膽的人也只敢希望收回投資的百分之十。您很傷心。

　　卡羅琳娜常對您說：「阿道爾夫，你怎麼啦？——阿道爾夫，你一定出了什麼事。」

　　末了，您還是把那無法避免的結局告訴了卡羅琳娜，起初她還能安慰您。

　　「損失了十萬法郎呀！從此以後得精打細算才行呢，」您冒冒失失地說。

　　女人的詭譎就在這精打細算幾個字上爆發開了，這幾個字成了導火線。

　　「哦！這就叫做生意呀！——你這麼謹慎的人怎麼會把十萬法郎捲進去呢？你回想回想，我一直是反對這筆生意的！可是你根本不聽我的話！……」

　　談到這個主題爭論便激化了。

　　您毫無用處，——您毫無能耐，——只有女人看得准。——您拿您孩子的麵包冒險，——她曾勸您打消這個念頭。——您可不能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她。感謝上帝，她總算沒有什麼可自責的。

　　她每月總有一百次含沙射影提起您的失誤：

　　「如果先生沒有把資金投入那樣一個企業，我也許能得到這樣，——那樣。」

　　「下次你想做生意，可得聽我的！」

　　阿道爾夫有罪，他承認自己冒冒失失白丟了十萬法郎，而且沒有徵求妻子的意見，簡直象個笨蛋。

　　卡羅琳娜奉勸她的女友們不要結婚，她抱怨男人沒別的本事，就會把妻子的財產折騰個精光。卡羅琳娜報復心太強了！她是個傻瓜，她壞透了！

　　可憐可憐阿道爾夫吧！可憐可憐你們自己吧，啊，丈夫們！啊，單身漢們，你們應當慶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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