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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丁鳳鳴漫應道:「是嗎?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唐詩吃吃笑著說:「盡是些帥哥猛男。你的文章寫得好,名字又撩人,那些求愛的如過江之鯽,在網上都打起來了。」

  丁鳳鳴想起「楚細腰」的名字,不覺好笑,說:「都是你害的!」作勢去掐她。

  唐詩躲開,說:「噓,別讓他聽見。」

  洩密案真相大白,倒把那幾個嘴快的機械廠工人嚇壞了。他們不知從哪裡聽到消息,說公安局要抓他們,說是犯了「間諜罪」,又說是「叛國罪」,還說是一些別的什麼罪名,總之嚴重得很,要判個十年八年的。那幾個人就要逃,被工友們勸住。工人們說,媽的,我們倒成罪人了?那黃大宏貪污受賄,欺男霸女,大白天在辦公室弄了三陪女胡搞,把一個好好的廠子弄垮了,弄得我們現在饑一頓飽一頓,他沒罪,我們倒有罪了?不跑,看哪個敢來抓你們,敢來抓,我們就跟他拼了!

  後來的一個傳說徹底燃起了工人們的怒火。據說上發廠和德國人合作成功後,會全部吸收機械廠的工人到新廠上班。哪知市里硬逼著要兼併機械廠,德國人就不幹了。又說什麼洩密,根本就是黃大宏一手導演的。他害怕和德國人合資成功後,上發廠不肯兼併,他那副廠長做不成,就故意指使人把消息洩露給了德國人。德國人來機械廠瞭解情況,自以為做得隱秘,但幾個高鼻碧眼的外國人走到哪裡都是人們注意的物件,很多人都看見了的。這樣一說,人們都點頭,說怕不是?這黃大宏狼心狗肺,什麼事做不出來?上發廠的工人工資高、福利好,青工們找老婆都比別人牛氣,下崗的工人們都眼饞得不行。就有人說,左說右說,都是這黃大宏,廠子是他弄垮的,上發廠合作的事也是他攪黃的,把我們的飯碗打碎一次不說,又來打碎二次,不弄死這狗日的,我們怕是翻不了身!大家一腔怨氣正無處發洩,便轟然叫好。

  一幫人浩浩蕩蕩來尋黃大宏,把廠子裡外翻了個遍,哪裡尋得著?黃大宏上次吃了虧,頭至今還未好徹底,到市里也沒討到一個說法,哪敢還在廠裡待,隔天來個電話問問情況,人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連留守的人也弄不清楚。工人們說,跑了和尚還跑得了廟?跑得了一時跑得了一世?就守在廠裡,不信他不回來。

  這一守就守出了名堂。這天傍晚,一輛載重平板大卡車拖了一台還是嶄新的機床往外走。也是合該有事,卡車將要出廠,廠門口卻停了一台不知是誰的摩托車。司機叫守在門口的工人把它移開,工人似未聽見,手夾了紙煙,蹺起二郎腿,洋洋不睬。

  司機叫了幾聲,只好自己下來移車,邊移邊說:「素質這麼差,怪不得廠子要倒閉了!」

  那工人火起,站起來說:「你他媽說誰呢?誰素質差?」

  司機見他一副凶相,不欲惹事,說:「說我自己呢。」

  那工人說:「你還扯謊,老子聽得明明白白,是說我們機械廠的工人素質差!」

  這一下忽地圍攏來十幾人,司機臉都嚇黃了。車上下來一個胖子,開了一盒好煙,一一散給圍上來的工人,說:「莫生氣莫生氣,這位師傅不會說話,我給大家賠罪了!」

  一個工人說:「車上是我們廠的機床!你們要拖到哪裡去?不是偷的吧?」

  胖子說:「您說笑了,這麼大個東西,我吃了豹子膽,青天白日的敢來偷?是我出錢買的。」

  工人說:「機器都賣了,那我們廠不開工了?」

  胖子說:「我不曉得,反正我出了錢才來拖貨的。」

  工人問:「多少錢買的?」

  胖子說:「五十萬,不便宜。」

  人群中有一人大叫:「才五十萬?這機器買來的時候花了二百七十萬,是我和程工一起去瀋陽買的。才用了幾回,就做廢鐵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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