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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胡老七說:「還沒,說是數目太大,他做不得主,要打電話請示廠裡。不過我看問題不大。」

  丁鳳鳴心裡不安,說:「你這麼搞,是犯法的。夜路走多了,遲早會遇見鬼。」

  胡老七不以為然,說:「你的膽子怎麼像粟米?你放心,出了事我也不連累你,好漢做事好漢當嘛!資本的原始積累,多少有些罪惡的。」

  閒扯一陣,胡老七問:「上次你說機械廠快要破產了,消息從哪裡來的?」

  丁鳳鳴想想,說:「我猜的。」

  胡老七沉思著說:「難怪我沒聽到風聲。不過你猜測得有道理,機械廠這麼大個攤子,兩千多號人,不能老這麼耗下去。」

  丁鳳鳴說:「沒事我走了,這一向事多,忙得上廁所的工夫都沒得。」

  胡老七說:「中午我又請那人吃飯,你見見?」

  丁鳳鳴像被火燒了,忙說:「我不見,你們談就是了。」

  丁鳳鳴本想找他要兩粒偉哥,最終卻沒有開口。這一陣和小玉的性生活不和諧,總是早早就丟盔棄甲。小玉說,別急,這一陣太忙太累,心情太壓抑,過一陣就好了。丁鳳鳴聽出她的不滿來,心裡著急,愈發努力,卻愈不生效,弄得自己也不滿意起來。心裡惶惑,才三十上下,孩子都沒得,就不行了?

  但剛剛看到那盤帶子,身上的火苗卻一下燃燒起來,直到現在還暈暈乎乎。那哪是做愛,簡直是一場戰爭了。在街上走了一陣,才慢慢平復下來。看看才十點多,就搭車回了辦公室。

  秦明月在里間寫材料,聞聲出來,臉上有些不高興,但仍客客氣氣說:「鳳鳴,年底了事多,我和唐詩兩個人就忙不過來。你看,這段時間是不是在辦公室多留點?」

  丁鳳鳴一聽,就曉得夏馥沒把事情和他說明,說:「不好意思。這陣家裡事多,耽誤工作了,以後一定注意。」

  見他說得誠懇,秦明月放緩了臉色,說:「要是平常,倒沒得關係。過年的物資還沒弄,該拜的碼頭還沒拜,你也曉得,老套路了。房子拆了嗎?」

  丁鳳鳴說:「還沒呢。一說拆遷,岳母娘就又罵又鬧,水潑不進,還怎麼拆?房子是她的,當然是她做主。我一個上門入贅的女婿,也不曉得看了多少臉色,聽了多少慪氣話。」

  唐詩接過話頭:「虧得是你脾氣好,換著是我,只怕要逼瘋了。」

  丁鳳鳴說:「還真有被逼瘋了的。有個叫蔣元芝的女人,住在鳳山巷,好像在土地管理所上班。單位指派專人做她的思想工作,領導也輪番上陣,要她從大局出發,早點拆遷了。她若不遷,單位評先評優一票否決,影響每個人二三千塊的年終獎,領導還不能提拔升遷。但她家三個門面房,按現行的補償標準損失達到二三十萬,且一大家人都指望著這幾個門面房吃飯,如何肯遷?家裡說了,大不了開除,遷是不遷的。這女人就像老鼠進風箱,兩頭受氣。在單位,領導同事沒個好臉色,在家裡,公爹公婆、小姑小叔怒目相向,時不時就指桑駡槐。丈夫原來是理解她的,這時也不理解了。這女人平時是個極快活的人,一來二去就不正常了,待到家裡人發現,送到醫院,醫生歎息說,好好一個人,硬是給逼瘋了。」

  大家也跟著歎息,秦明月說:「小丁,你也不要太上火,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

  丁鳳鳴笑著說:「好的。不過請放心,我是逼不瘋的。」

  唐詩開玩笑說:「那也不一定。你瘋了千萬要告訴我,不然一把被你掐死了,我找誰申冤去?」

  秦明月說:「你這丫頭,哪有這麼開玩笑的?」

  丁鳳鳴說:「沒關係,難得這麼輕鬆一下。」

  待秦明月進去,唐詩說:「你的那篇文章,在網上真的引起轟動了,還有不少人留言,想跟你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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