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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工人們一下就炸了,有的說:「幸虧今兒發現了,要不讓他們把廠子敗光了,我們還蒙在鼓裡。」有的說:「我說呢,廠子早不生產了,他們還吃香的喝辣的,轎車還坐賓士,哪來的錢?原來在賣設備!」有的說:「這錢我們沒見到一分,都到哪去了?得查清楚!」

  那胖子急了,一個挨著一個說好話,說爹爹、爺爺,我這是出了錢的,貨遲到一天都要罰款的,我小本生意,哪罰得起?可憐我也有老婆伢崽,有父母兄弟,張嘴就要錢,大家就行個好,讓我走了吧!

  但誰都不聽他講,大家鬧哄哄的。一人被他鬧煩了,回身就是一巴掌,罵道:「你他媽行了多少賄,這麼便宜就把機器拉走了?」有人就說:「對呀,不能讓他走了,捉姦捉雙,拿賊拿贓,他走了我們到哪裡去找證據?」

  胖子還算乖覺,瞅見人群外站著一人,大叫道:「何主任,你幫忙說句話。」

  何主任卻裝著沒聽見,回身就走。

  胖子用力沖出來,扯住他說:「何主任……」

  何主任奮力掙扎,卻如何掙得脫?眼見工人們圍了上來,何主任急了,說:「你放手!」

  胖子說:「我只認得你,你不幫忙說句話,我今兒怎麼辦?求你了!」

  這何主任就是上次和黃大宏一起被打傷了的,如何還敢蹚這趟渾水?就說:「我又不認得你,幫你說什麼話?」

  胖子也變了臉,說:「你敢說不認得我?昨兒請你喝酒,你還敲了我一千塊錢,說是買煙抽。要錢的時候爽快,有事的時候就想跑人了?」

  何主任急白了臉,小聲說:「你瘋了?我幾時和你喝過酒?」

  胖子掏出一張發票,說:「你看清楚,是在小甜甜酒家吃的,五糧液都喝了兩瓶。」

  工人們聽得憤怒,何主任臉上早挨了幾巴掌,臉腫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

  胡老七打電話給丁鳳鳴,帶著哭腔說:「完了,全他媽完了!」

  丁鳳鳴說:「哭什麼?有話好好說!」

  胡老七說:「好容易把生意談好,只等拖貨付錢了,哪曉得被機械廠的工人們把車攔住,還把我的一個副總打傷扣住。到手的銀子化成了水,那副總還不曉得死活。」

  丁鳳鳴呆了一刻,心裡亂跳,說:「沒辦法了?」

  胡老七說:「還有什麼辦法?車子的四個輪子都給下了,工人嚷嚷著要把人送到檢察院去!」

  丁鳳鳴清楚,只要有藉口,一無所有而又滿腔憤怒的工人們肯定會鬧起來,鬧到什麼程度,現在不好預測。若處置不當,只怕會釀成大禍。這樣一想,就說:「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胡老七說:「二十多萬白花花的銀子呢!說沒了就沒了?真鬧到檢察院去,那些人收錢爽快,只怕立功贖罪也爽快,遲早會把我供出來。」

  丁鳳鳴加重語氣說:「是嗎?」

  胡老七何等聰明,如夢初醒,說:「我真是糊塗了!」

  丁鳳鳴曉得他明白了,就放了電話。

  丁鳳鳴心裡也不好受,二十多萬,自己的提成也有四五萬,眨眼間就沒了。轉念一想,胡老七這麼幹,遲早會出事,早點脫離他,也未嘗不是好事。心情慢慢平復下來,給沈力打電話。

  王志軍一面收著保護費,一面也關注著拆遷的進展,隔三差五地回家一趟。曉得丁鳳鳴和小玉不喜歡他,就專撿他們不在家的閒置時間去。停水了、停電了,廁所拆了、路挖了,他都一清二楚。房子沒拆,拆遷款沒到手,他暫時也懶得和他們吵,反正錢是不能少一分的。

  這段時間保護費也不好收了,王志軍的財源也少了許多。自從上次被派出所抓去關了兩夜,老夥計們嫌他晦氣,再也懶得叫他。王志軍很不服氣,憑什麼就說我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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