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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一把把他扯出來,推到走廊上,說:「還嫌屋裡不夠邋遢?到外面弄乾淨了再進來。」

  丁鳳鳴手一甩,說:「扯什麼?」口氣就不對。

  小玉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徑直打水去洗。外面還是有些冷,他站在走廊上,一邊拍灰,一邊想今兒怎麼啦,老覺得心裡不暢快,不曉得找誰發洩。旁邊劉紅紅家的窗是黑的,裡面卻有嗡嗡的電視聲音傳出來。遠處的街燈黃黃地亮著,燈圈下一個人也沒有,燈光就顯得很寂寞。

  有個女人捏了手紙去公共廁所,突然看見黑暗裡一動不動站著的丁鳳鳴,嚇得驚叫一聲,說:「哪個?」

  丁鳳鳴不好意思,說:「是我。」

  女人就著屋裡漏出來的光線看清是他,不滿道:「人嚇人,嚇死人的!」

  看著女人屁股一扭一扭走遠,丁鳳鳴心說,老子只嚇死人,又不嚇活人!覺得特沒意思,朝那女人遠去的方向虛擊一掌,說:「日你姐!」轉身進屋。

  小玉已洗完,正在房裡忙著換床單,洗臉架上放了一盆熱水。丁鳳鳴就後悔對她態度不好,有心想說幾句話彌補一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小玉抱了床單出來,扔到洗衣機裡。丁鳳鳴就找話說:「媽沒回來?」

  「廢話!明兒下班後把床單洗了。」

  第二章 烽煙滿紙

  廠子的生意越來越好,提貨的車常常在廠門口排起長龍,工人們日夜加班,仍是時間不夠用。廠子的生意原來不好,工人們實行輪崗,上一陣班放一陣假,工資也時有時無。在上河的土語裡,「崗」和「奸」是諧音,工人就戲稱我們正「輪奸」呢!廠領導倒是忙得腳不點地,轎車跑得一年換了三次輪子,說是出去開拓市場、聯繫業務。工人們雖然常因掙錢少而遭老婆奚落,但看到廠長如此辛苦繁忙,仍心存希望,覺得廠子還是有前途的。但廠長把自己跑成了個胃癌晚期,業務仍沒得起色,倒花了廠裡不少醫藥費。市里這才從政府辦調了一個名叫馬千里的年輕幹部來任廠長。馬千里是工商碩士,不懂拍馬溜須,在市政府幾年不討領導喜歡,鬱鬱不得志,派到這破廠來有些謫貶的意思。馬千里倒雄心大發,慶倖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施展才華的舞臺。幾年努力,廠子竟成了市里數一數二的利稅大戶,工人們的腰包也日漸鼓脹。最近傳說廠子要改成集團公司,還要爭取上市。工人們聽得滿心歡喜,人前人後就牛皮烘烘。

  剛上班,市政府辦就來電話說,李東生副市長一行人等會兒要過來瞭解情況,請廠領導尤其是馬千里留在廠裡作準備,搞好彙報。

  丁鳳鳴就向主任彙報。主任姓秦,老不記得自己年事已高,臨近退休了,把頭髮染了冒充年輕人,還有個很風雅的名字,叫秦明月。

  秦明月說:「還瞭解情況?報過去的材料當廢紙賣也能喝頓酒了。小唐,你打開櫃子看看,五糧液還有沒得?這李東生是個酒海,酒少了是萬萬不行的。」

  小唐叫唐詩,是才畢業不久的大學生,一個很耐看的女孩,也做秘書。唐詩說:「還有兩箱。醜話說在頭裡,中午喝酒我是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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