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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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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薑溱又要問何謂雙雙飛,我們一桌人立馬歡騰起來,吆喝著上酒,劃拳,行酒令…… 姜溱的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訕訕地咕咕嘟嘟道:「想必是上乘輕功修煉之術罷。」 薑溱跟了我數日,總算是觸類旁通地出師了。 雖然一路耽擱了不少時日,但再行個一日也就進城了。而眼見京城已經愈來愈近,我竟也近鄉情怯了起來,生怕回去我爹已肥到走不出王府門;生怕我那九個姨娘已通通改嫁;生怕阿刀已老得扛不動菜刀;生怕寶兒已牽著個娃兒說小小寶兒乖,叫小姐。 想像了一番後,自己悲愴得快涕下,後被範天涵一句話生生打破了那「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悲涼境地。他道:「清淺,你離家已半年有餘,現兒回去可會情怯?」 會的,本來我自己渲染得很怯的,經你一提醒,我憶起自己僅離開了半年,不好意思怯了。 我們約莫是午時進的城,過城關時一切無異,進了城門忽地響起辟辟啪啪的之聲,我一驚,躲到範天涵身後去,而小五兒抽出他腰間的刀,上躥下跳地吼道:「有埋伏有埋伏!」 範天涵轉身攬住我,笑道:「莫怕,鞭炮聲也。」 忽地,街旁的店舖湧出人來,四面八方的,像是倒翻的一鍋珠子似的朝我們滾動過來,我看傻了眼。 範天涵把我護在懷中,朗聲道:「範某多謝各位厚愛,只是我們一路長途跋涉,未免疲乏,還請諸位行個方便,讓我們一行人先回府歇息。」 這會兒我才明白了,敢情范大人的擁護者崇拜者齊聚一街,準備給他慶功洗塵。 好不容易殺出重圍,我們回到了將軍府。 這將軍府與我離開時一個模樣,唯一不同的是那片竹林不見了,改種了菜。倒也經濟實惠。 將軍府的人向來生性冷淡,見我們凱旋歸來一點都不歡欣鼓舞,連鞭炮都不曾放一串,僅僅是在李總管的指揮下打點了廂房,準備了飯菜。 飯菜用一半,我爹他們顫顛顛地趕來了,一行十二人,擠得芝麻綠豆大的將軍府難擔重負。 我手裡還握著筷子,對著我爹皺眉嫌棄道:「胖子,你就不能等我吃完再來。」 他不以為意,沖上來抱我,嘴裡喃喃著:「還好沒死,還好沒死。」 我眼眶一個發熱,嘴硬道:「你才死呢,我得活著給你送終。」 越過我爹肥美的肩頭,我望見了寶兒,她立於一群姨娘之中,垂著頭絞著衣擺。 我眨眨眼,寶兒似乎瘦了。 我再眨眨眼,哦,誤會一場,是立於她身旁的五姨娘太胖了。 我叫聲寶兒,朝她招招手。 她猛抬頭,三步並作兩步撲了過來,撞開我爹,摟著我以哭墳之勢嚎哭起來:「小姐……」 她邊哭邊搥著我的背,差點把我早上吃的酸菜餡兒包子搥出來。 我安撫地拍拍她的背,道:「我知道你擔心我,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麼?莫哭了……」 寶兒用她的天生神力勒得我死緊,嘴裡僅有三個字,「小姐……嗚……」 莫嗚了,我要窒息了。 我掰開寶兒,握著她的肩道:「寶兒,我快不能透氣了……」 寶兒努力地止住抽噎。 我望著她抽抽搭搭不停的樣子,心下感動萬分,我們不愧是天造地設的好主僕,感天動地的好姐妹。 我拍拍寶兒的頭道:「我知道你很思念我,我這不是回來了麼,你有甚好哭的呀,傻丫頭。」 後面那句傻丫頭我逼迫自己用寵溺的語調說出,語畢打了個嗝,泛了泛酸水,酸菜味的。 寶兒隨著我打了個嗝,想來打嗝這事亦是能傳染的。 她咽下另一個嗝,道:「不是的,小姐,我哭是因為柳季東不要我了,他要娶城東賣豬肉的女兒,他說他等了我太久了,等不了……還說……賣豬肉的女兒長得比我福氣……好生養……嗚……」 她講著講著,悲從中來又哭了起來。 我一股感動兼寵溺之情壓回肚子,繞了一圈化成嗝,清脆地打了出來,這回多了腥味,想是适才吃的清蒸鱸魚。 身後傳來徐娘半老的嬌笑,我轉身去看,範天涵與白然已經被我九個姨娘們圍起來調戲了。 范天涵噙著溫文卻敷衍的微笑,白然卻左右逢源,笑得眼都瞇成一條線。 我歎口氣,手肘撞了撞我那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的爹,他抬頭不滿地瞪我,我朝他身後努了努嘴,他回頭望一望,很淡定地轉過來想與我繼續重逢。 我只得道:「管好你的妻妾。」 我爹這才道:「你們成何體統。」 沒人理他。 他歎口氣,大聲斥道:「諸神歸位。」 只見九個姨娘唰唰一字排開,全部擺出一付溫順恭良的模樣。 訓練有素呀,鄙視這死胖子的惡趣味。 接下來不免是要寒暄介紹一番,這事兒本該由範天涵來做,但我從他看向我九個姨娘那迷茫的眼神中瞭解到,他離開太久,而我爹的喜好又太相像,九個姨娘對他而言就是九個大小不一的白蘿蔔。為人妻者,自然要替丈夫排憂解難,於是我便一頭挑下了大樑。 我正經介紹完每個人後,我爹他們忽然面面相覷,沉默。 我正待批評一下他們的無禮,立于我身後範天涵俯於我耳邊小聲道:「你把五姨娘與三姨娘介紹混了。」 我抬頭望望那兩姨娘,這五姨娘長胖了咋跟三姨娘一個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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