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乾乾 > 鳶鳶相報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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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盞茶過後,我們在房內等到快睡著才聽得外面傳來此起彼伏的摔落地之聲。 出到客棧大堂,四處東倒西歪地倒了一地人,而且怪的是他們雖無法行動,但嘴卻是活躍得很,個個嘴巴不乾不淨地罵咧咧,大意皆與繁衍子孫後代有關。 我打小在市井裡流竄,自然不覺得這些話有甚了不得,薑溱不一樣,她自從深山裡長大,只聽過狼群互嚎,沒聽過對罵。於是她覺得十分新奇,撲閃著溜溜的大眼,扯著蕭副將的衣袖問:「甚麼是扒灰的小浪蹄子?」 蕭副將羞得滿臉通紅,我好心解圍道:「既是從灰燼中爬過的馬蹄罷了。」 薑溱又追問道:「他們為甚要提馬蹄?」 我道:「馬蹄踏過灰燼,便邋遢了,用於罵人的言語,你不知道也可。」 薑溱又問道:「馬蹄日日在行走於塵土間,本來便是骯髒之物,為甚要強調踏過灰燼?」 我揉了揉額角,道:「這是有典故的,此灰燼並非草木之灰,而是骨灰,馬蹄踏過骨灰便會沾染上魂魄的邪氣,很不吉利。」 語音一落,眾人皆對我投以膜拜的眼神。 薑溱點點頭,又問道:「那甚麼是放你娘的狗屁?娘親是人,為甚放的是狗屁?」 我歎口氣道:「斷句不對,是放你娘的狗,屁。既把你娘養的狗放出來,使其放屁。」 語畢,我轉身以一招掃堂腿踢飛方才罵了這句話的傢伙,扯扯裙擺揚聲道:「小女子才疏學淺,還請諸位高抬貴手才是。」 滿堂皆禁口。 然後,望著滿堂的軟趴趴,我們也束手無策了,我們的計畫只劃了一半,還未商量到他們都趴下後如何是好。范天涵自然是贊成讓官府來接手的,只是這客棧地勢怪,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報個官還得找人問路,十分麻煩。 最後,在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之下,範天涵最終答應讓我處置,但前提是必須讓他們永世難忘。 我央著他們幫我把這群黑店之徒排好靠於牆根,然後掏出胭脂水粉,和入薑溱制的「天長地久的美麗」。據薑溱言,天長地久的美麗是為了懶惰的女子所制的,和入胭脂水粉後塗於臉上,風吹雨打永生永世都不會掉顏色。 我覺得奇怪,如此美妙之物為何她自己不用,她答,若是手滑化錯了亦是回天乏術。 果然,世上無兩全之術。 我平日裡不常塗脂抹粉,這套胭脂水粉還是寶兒收拾行李時偷塞了進來的,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我一開始畫的是掌櫃的,他破口大駡,我心靈受了傷害,把他畫成了血盆大口;第二個是小二,他以史為鑒,溫順萬分,但我技術還不嫺熟,把他畫成了長眉怪盜;第三個是廚子,我此時已經有一定實踐經驗,把他畫得咋一看像女的,仔細看像人妖;最後一個畫的是做賬先生,我連著畫了十數號人,手上功夫已是出神入化,竣工時,他活脫脫一個水當當的美女。 於是我又回過頭修補手藝不精時的作品,修修補補地忙活了一整日後,才去把被我關在房內的一行人叫下來評論,還逼他們非得用四字成語評論。 小五兒小六兒齊聲道:「美輪美奐。」 蕭副將道:「改頭換面。」 薑溱道:「妙手回春。」 範天涵道:「以假亂真。」 白然盯著做賬先生道:「垂涎三尺。」 不得不說,白然的評論最藝術,馬屁拍得相當潤物細無聲,我樂得眉開眼笑,連聲道:「知我者,白然也。」 范天涵聞言臉沉了下來。 我甚是無奈,這廝文采不好怨得誰,太好勝了,不成不成。 與之相反,白然的表情洋洋得意的很,眼睛還是直溜溜地盯著那做賬先生。 我見了也十分歡喜,便大手一揮了然道:「白然,我知你向來識世俗於無物,今兒你竟然如此喜歡做賬先生,他今夜便屬於你了。」 白然的笑容僵在臉上,半響講不出話來。 我安撫他道:「你如此豁達之人,喜歡便莫要猶豫,莫要顧忌坊間對斷袖的閒言閒語,斷袖就是兩男子間力量的較量,但他現手腳無力,便宜了你占了上風。」 白然拂袖和羞走。 範天涵攬過我,笑道:「清淺,我們回房歇著罷。」 其餘四人跟在我們身後竊竊私語白然的龍陽之癖,實在是太不海納百川了。 §第42章 歸家 我們一行人在那客棧裡耗了幾日,把那客棧的存糧吃得所剩無幾了,便拍拍屁.股上路,臨上路前我還特意讓小六兒烙了幾張大餅,掛於那排濃妝豔抹的夥計脖子上,好讓他們餓了吃。 本女俠真是宅心仁厚。 又行了兩日,進了勝州城,尋了客棧又歇下了,鑒於前車之鑒,薑溱對端上來的飯菜特別仔細,聞了又聞,最後拿出銀針來試毒,把人客棧掌櫃的那兩撇八字鬍氣得足以掛上兩串香蕉。 用膳時聽得隔壁桌一胖一瘦兩男子在討論郊外新開了間勾欄,裡面的小倌一個兩個長得個味道十足,於是我們個個拉尖了耳朵聽: 瘦子道:「我就喜那帳房姑娘,那眉梢眼角的風情喲,比娘們還娘們。」 胖子道:「我偏喜那掌櫃的,那性.感碩大的烈焰紅唇,那剽悍的虎軀,那洪亮的聲音,還有那股老娘跟你拼了的嗆辣勁兒啊,銷.魂啊。」 瘦子道:「聽你一言我倒也想會會那掌櫃的,不知其床上功夫如何?」 胖子露出淫邪的微笑,道:「那不如我們今夜一道去樂樂,點一間上房,兩個姑娘,來個雙雙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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