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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薑溱點點頭,又問道:「我昨日看書冊子,道行周公之禮猶如魚之于水般的歡暢,我很是困惑,這魚水之歡究竟是個怎麼歡暢法?」

  我胃一陣抽筋,半響才道:「薑溱,你是否有個失散多年的妹妹?」

  「姐姐何出此言?」她一臉疑惑。

  我揉著胃道:「我家裡有個小丫鬟,性子與你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語不驚人死不休。

  薑溱恍然大悟的樣子,搖頭道:「我也不曉得有沒有,我是師傅在山裡撿到的,你尚未說與我知道魚水之歡是個怎樣的歡暢法?」

  我忒無力,大抵撿來的孩子都如此不恥下問,這個故事警戒我們,切莫隨處撿孩子。

  面對如此好學的學生,我自知無為人師表之才,只得落荒而逃。

  我逃進了廚房,近來我在與廚子學做菜,成效卓然,昨日差點火燒廚房。

  廚子見我進來,放下手中的勺子,抖著聲音道:「夫、夫人,這這昨日你已燒了府裡這三日內的食材,戰爭糧草緊張,能否、能否請夫人明日再來?」

  我對他的態度甚不滿,於是道:「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廚子撓撓腦袋道:「那麼夫人今日依然想學?」

  我認真規勸道:「非也,我贊你為明日打算很有遠見。你要多讀點書,我走了,你好好做飯。」

  我飄然走了,只聽得他在身後喃喃自語道:我得多讀點書。

  我閑著無趣便在府裡到處亂逛,繞著繞著就繞到了溫泉入口,我之前寫的「將軍夫人在內洗衣服……」還依稀可見,我便用腳抹去了。

  雖說我並不想洗溫泉,但我還是進去了,脫了鞋襪坐在池邊泡腳。

  日頭已經西斜,水面上鋪上了斜陽,我腳一踢水,夕陽便蕩了開去。水聲濺濺,我忽地想起那日與範天涵在此處……魚水之歡呀,心肝一個猛跳,我忙縮起腳穿好鞋襪,逃出溫泉池,臨走前又回頭望了一眼,真是:一道斜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九月初三夜,阿彌陀佛,色即是空。

  路過庭院時,我見著蕭副將與姜溱正在談天,便偷偷湊了過去,只聽得蕭副將通紅著臉結結巴巴道,「我……我也不甚明瞭。」

  我大抵猜到薑溱正在問他什麼,趕緊小碎步溜,在走廊拐彎處砰一下撞到人,抬頭一看,竟是範天涵,便埋怨道:「你無事跑來撞我作甚?」

  他扶著我肩道:「你鬼鬼祟祟欲去哪兒?」

  我一時忘了自己在鬼祟什麼,只得坦白道:「你一撞,我也忘了。」

  他十分無奈的樣子,道:「聽言你今日收到家書了,家中一切可好?」

  我回想了一下寶兒的家書,道:「哦,據說蕭子雲失蹤了。」

  范天涵聞言並未露出吃驚的樣子,只道:「那甚好,我也不放心她在我爹娘身邊。」

  我問道:「你認為她去了哪兒?」

  他道:「大概與你師傅大師兄行走江湖去了,怎麼?你豔羨?」

  嘖,這酸溜的倒楣孩子。

  不過既然他提到師傅了,我倒想問上一問,便道:「我苦於一直無機會與你說,師傅講與我聽的故事與你的故事有所出入。」

  他挑眉笑道:「苦於無機會?」

  我對範天涵總是不抓住重點的行為很惱怒,頓足道:「我忘了,行了吧?重點是故事有所出入!」

  「是是是,夫人莫惱。」他笑著湊近我的臉道,「有甚出入?」

  我不喜他如此靠近,講話氣息都噴到我臉上,這樣我會心猿意馬,會開始想像他午膳吃了些啥,於是我推開他的臉道:「我師傅道蕭子雲他娘不是他殺的,而且她養父也不是為了救你而死的,他還試圖用你來擋師傅的劍。」

  範天涵聳聳肩道:「彼時我尚小,實在不復記得。」

  我道:「彼時我不在場,故也不知道。」

  範天涵道:「貧嘴。」

  我只得道:「那你們的恩怨能否放下?你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人了,還有甚放不下的呢?」

  他促狹道:「我放不下你。」

  我猶豫著是否該臉紅一下以示我很嬌羞,最後還是作罷,厚著臉皮道:「那能否為我一笑泯恩仇?」

  他笑了一笑,道:「你師傅不出現在我面前,我找不到他,便無法報仇了。」

  我很是欣慰,正待誇他幾句,遠遠見著姜溱和蕭副將朝這裡走來,忽地想起方才的事,拉著範天涵隨便躲入一間小房。

  我與範天涵抬起頭,呃……小五兒執著一小姑娘的手,呃,正在……吟詩作對。

  小五兒與該姑娘被我們撞破了好事,很驚慌的樣子,牽著手兒撲通撲通雙雙跪下,哭道:「將軍,夫人,我們乃真心相愛,請將軍與夫人成全。」

  我悄悄湊近範天涵耳邊講:「你是否有棒打鴛鴦的前科?」

  範天涵無辜搖頭,回我道:「你又是否曾壞人姻緣過?」

  我認真回憶了一下我幹過的壞事,確定沒有這一條,便道:「無。」

  我倆對視一眼,用眼神詢問對方:那現兒演的是哪一出?

  場面僵持太久變得很尷尬,面前這對苦命鴛鴦哭得死去活來活死去,我用手肘撞一下範天涵示意他收拾場面。

  他剜我一眼,咳了一聲道:「你們先起來。」

  「小五兒不敢。」小五兒突然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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