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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我有股被窺破心思的惱羞,道:「你可別以為我是,我是……哎,我是去找她學點藥石之道的。」

  範天涵盈著笑意,「我什麼都沒以為,只盼夫人別再把為夫的拱手讓人就是。」

  娘親的,屁點大的事要消遣我到何時!

  我果然在前庭找到了正在曬藥材的薑溱,她很專注認真的樣子,只是眼兒有點腫,想是哭過了,範天涵真是造孽。

  我踱到她身邊,輕聲咳了一下道:「秦大夫。」

  她轉頭與我對視,眼波流轉間顧盼生姿,我咽一咽口水,此等絕色,真是足以傾倒眾生。視線越過她,我又見著了蕭副將在一根柱子後面探頭探腦,哎,此等絕色,真是誤人子弟。

  薑溱放下手裡的曬藥的大篩子,對我淒然一笑道:「將軍言其沒有納妾的打算,是姜溱福薄,與夫人無姐妹之緣,只願夫人莫要太傷心。」

  我準備了一肚子的安撫噎在嗓子眼,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難受得淚眼汪汪。

  薑溱見我淚眼汪汪,她也淚眼汪汪了起來,執起我的手道,「既然夫人如此遺憾不舍,不如我們義結金蘭罷?」

  ……

  遂,朝天拜了一拜,朝地拜了一拜,拜完天地,我們義結金蘭了。我窺見蕭副將在柱子旁邊一頭霧水的樣子,想必是不明白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結拜了起來。事情發展到這個田地,我也甚是無奈。

  結拜完後,薑溱望著我,我望著薑溱,大抵由於我們都是初次結拜,沒甚經驗,一時尷尬萬分……

  於是我清咳一聲道:「妹妹曬的是什麼藥材?」

  她曬的藥材長相十分討喜,紅豆大小,米白色長條狀,略透明,看起來就是一付珍稀藥材的模樣。

  薑溱掬了一把放我掌心,道:「這叫水仙子。」

  人美真是不一樣,連曬的藥材名子都美。

  我反復的撥弄著掌心的水仙子,感歎道:「這味藥品相真好,連名字都十分可人,不知是個什麼藥用?」

  薑溱滔滔不絕了起來:「這味藥味甘鹹,性寒、無毒,專治小兒諸疳積、疳瘡,熱病譫妄,毒痢作吐。有健脾化食,去熱消疳之效。」

  我聽得比霧水還霧,只得道:「那究竟是治得什麼病?」

  她眼裡閃爍著知識的光芒,道:「脾胃受損而導致的消瘦面黃,發枯,嘔吐,腹瀉等。」

  我點頭,這才通俗易懂嘛。

  然後,我忒嘴賤地問了一個使我餘生都萬分悔不當初的問題。

  我問道:「這味藥是何物所制?」

  薑溱面不改色:「水仙子又名谷蟲,乃糞中蛆所制,取糞坑中蛆,洗淨曬焙,浸入竹筒中封之,待幹研末,每劑一二錢入麝香米飲服之。」

  我眼神呆滯地望著掌心中那一撮水仙子。

  你有沒有愛過,你有沒有恨過,你有沒有很想剁了自己的手過?

  §第31章 下廚

  我哭喪著臉回到範天涵的書房,拖了把椅子窩在角落裡用濕帕子不停地擦拭著手。

  範天涵從公文中抬頭瞧了我好幾眼,歎口氣道:「你想幫你的手褪一層皮是不?」

  我把手端到鼻下嗅一嗅,呃,若有似無的味道?於是拿起帕子接著擦。

  範天涵手忽地一抬,手中的毛筆朝我飛射而來,毛筆從我手下方掠過,勾住帕子,以奇快無比的速度,釘入我身後的牆。

  我只覺指尖一陣風掠過,手上就空了。

  範天涵側著頭道:「夫人的芊芊玉手還是留著為我洗手作羹湯罷。」

  我的夢想是可以自詡:來無影去無蹤,人稱女俠一陣風。但略次被範天涵的掌風筆風嚇傻,我很不滿,後果很嚴重。

  我拔出刺入牆壁的毛筆,也不知道他怎麼使的力,居然能用毛筆上的狼毫刺入牆壁。我執著筆對他一笑:「天涵,接招。」

  我手腕一翻,筆射了出去,隨著筆射出的還有數十根銀針,銀針繞成一個光圈護航著筆,向著範天涵飛射而去。

  只見範天涵眸光一閃,抄起桌上的長卷,往空中一拋,長捲繞了個漂亮的弧度,把毛筆和銀針一根不漏地悉數兜納入內,針未落,卷未破。

  我真想鼓掌吆喝一聲:好啊!再來一個。

  範天涵撚起一根銀針打量了會兒,道:「這就是小五兒誇的天花亂墜的柔情似水繡花飛針?針針柔情針針淚?」

  我為小五兒胡說八道的水準深深折服,這麼無恥的名字也虧得他能掰得出來。

  我搖頭道:「這只是我從驛站那裡順手牽羊牽回來的繡花針,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要送我銀針麼?」

  「記得。」他頓了頓,「你原先使的那套銀針是否已丟棄?」

  我心底暗笑,臉上還是要裝出認真的模樣:「尚未,只是遺留在家中,待你送我一套新的好的,舊的再去罷。」

  範天涵笑道:「那你想要什麼樣的銀針?」

  「白雲山的黑金與東嶽的黑鐵鍛造七七四十九天。」

  範天涵挑眉道:「白雲山與東嶽,一個在西一個在東,相差數千里,你倒是很熱衷於為難我呀。」

  我點點頭道:「不錯,這是我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他笑得歡快,白色的牙齒晃得我眼睛生疼,他道:「這點樂趣我還是可以縱容的,只是,為何非得鍛造七七四十九天?」

  我被問得一愣,道:「呃……我也不甚明瞭,江湖傳統罷,煉丹要七七四十九天,閉關要七七四十九天,鍛劍要七七四十九天。大概是因為較為不拗口吧,至少是比八八六十四,六六三十六順口些。」

  範天涵收起手中的書卷,走到我身邊,把我從椅子上牽起來道:「走罷。」

  「走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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