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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司徒玦卻出其不意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臉,手剛觸到,他就像觸電一樣飛快閃開,全身發紅,兩眼冒火,「你幹什麼,司徒玦?」

  司徒玦嗤笑,「你要真是一個擺脫了低級趣味的人,應該很淡定才對,看你嚇成什麼樣了。沒見過世面,更俗!」

  雖然和連泉之間的感情淪為了雞肋,但是司徒玦並沒有想過該如何結束,畢竟連泉始終沒有開口,而這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段感情,她下意識地想珍惜,直到不得不面對分離。

  八月底,連泉離開G市,提前坐上了飛往北京的航班。他本來就是要走的,司徒玦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然而她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是從跟美美的一次無心閒聊中才得知他已經出發的消息。

  她聞言時的意外,讓美美大跌眼鏡,「司徒玦,你這個女朋友是怎麼當的?」

  司徒玦沒有再跟連泉聯繫,他們之間就以這樣無聲的方式畫上了一個尷尬的句號。連泉的不告而別重重挫傷了司徒玦的驕傲,不單是傷心,更多的是鬱悶,簡直鬱悶到無以復加,情緒也隨之低落了好一陣子。

  這是司徒玦第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一段感情在自己面前逐漸消失,明明想要挽回,卻只能任它越行越遠,那種無力感太令人心寒。

  她這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有一些事情,不是光憑「努力」就可以獲得回報的。

  早知如此,她寧可在和連泉的那一場爭吵之後宣告戀愛終結,至少還有些「激烈」的東西值得懷念,總好過守著感情燃燒殆盡,像一堆百無聊賴的破敗棉絮。又或者,那天在植物園怒氣衝衝地離別之後,他們再不相見也好,這樣她還可以埋怨姚起雲,怪他毀了她的初戀。可惜現在她沒法這樣欺騙自己了,罪魁禍首不是姚起雲,是她自己都搞不懂的感情。

  吳江順利考上了本地最好的一所醫科大學,他安慰司徒玦的方式就是笑嘻嘻地摟著她的肩膀,「過家家結束了,就回到我們的隊伍來吧,哥們兒不會嫌棄你。」司徒玦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

  這種時候還是同為女孩子的美美貼心,陪著司徒玦惋惜了很久,惋惜到司徒玦覺得怎麼美美比她還惋惜。

  「大家都眼饞的一塊肥肉,你叼著叼著就叼丟了,可惜啊……不過在連泉後邊排隊的人就高興了。」美美坐在司徒玦的床上,一邊翻檢著適合見網友的衣服,一邊惋惜道。見司徒悶悶地坐在那裡沒什麼反應,她神秘兮兮地湊過去,咬著耳朵問道:「老實說,是不是因為姚起雲?」

  司徒玦的腦袋頓時炸了,「去你的……」

  美美順勢癱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用夢囈一般的聲音說:「其實要我說,你們家小姚也不錯。唉!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司徒玦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陳嘉美,請問你是陳嘉美嗎?你沒發燒吧?」

  也難怪司徒玦覺得奇怪,美美跟她認識多年,看著姚起雲來到她家,沒少笑話那個土得掉渣的傢伙,現在居然改口說姚起雲「不錯」,一定是腦子燒壞了。

  美美一把拉過司徒並排躺在床上,側起身子說道:「你還別說,姚起雲這兩年變化挺大的,尤其是拿掉牙箍之後……我們對他以前那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記憶太深刻了,可低年級的小妹妹就不一樣了。我是聽說有人暗地裡打聽過他的,人家就覺得他那孤僻的樣子特有魅力。司徒,你說你們家的水是不是特養人,土包子都能改造得人模人樣,改天我也到你們家來蹭飯吃?」

  司徒玦做了個想吐又吐不出的表情,也學著美美那樣迷離地看著天花板,上面不知怎麼的就出現了姚起雲的臉。

  他變了嗎?都說朝夕相處的人是最難察覺到改變的。現在想起來,他的頭髮確實不再是以前亂糟糟、枯黃的樣子了,軟軟的,跟他的脾氣相反,但是卻很黑;皮膚倒是也白了一些,在城裡生活久了,司徒家條件又不錯,鄉土味也淡了。至於牙箍……想到他當時做牙齒矯形時受的那個罪,司徒玦就覺得自己嘴裡也泛酸,好在效果不錯,整個五官都變得端正了。

  但是,也僅僅是端正而已嘛。

  「我覺得他也就一般般。」司徒玦認真地說。

  「司徒,你要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問題。姚起雲是那種他迎面走過來的時候你未必會盯著他看,但是走過去之後,你回頭只看到背影,就恨不得踹自己一腳的類型。」

  「我怎麼覺得他是讓人隨時都想踹一腳,而且再把他踩扁的類型。」司徒玦沒好氣地說,「難得你喜歡,就把他許配給你吧。」

  美美和司徒玦笑得鬧成了一團。

  「我受不起。何況他又不是你的,你說給就給?」

  正鬧著,敲門聲傳來,司徒玦臉一紅,趕緊對著美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跳下床開門,來的果然是她剛「許配」出去的那個人。

  司徒玦盯著他看,聯想著美美剛才說的「踹一腳」理論。姚起雲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直接把剛收回來的衣服往她身上一扔,「校服的扣子我幫你重新釘過了,就你那手工,我簡直要懷疑你的性別。」

  「你的手工也讓我懷疑你的性別!」司徒玦訕訕地把衣服扔回床上,三八的美美翻出那件校服,看著上面釘得工整嚴實的紐扣,不懷好意地怪叫。

  姚起雲這才意識到還有別人,臉上一窘,趕緊離開。

  他走後,美美的怪叫還在此起彼伏,「晾在外面的內衣褲他也給你收,噢!我的小心臟快受不了啦……」

  「受不了就快走,思想邪惡!」司徒玦也難堪得不行,臉上偏還要裝作再正常不過。

  美美一看時間,頓時急了,「我是得走了。」

  司徒玦送美美下樓,忽然興起,提議道:「我悶死了,要不你帶我一起去?」

  美美想都不想,拒絕道:「我才不要你這樣的參照物。」

  送走了朋友,司徒玦怏怏地轉身。

  整個暑假過得乏味至極,吳江跟著一幫朋友去「驢行」了,爸媽覺得危險,沒讓她跟去。連泉走了,連美美也不帶她玩。眼看開學在即,她卻更覺得煩躁不安。

  她低著頭走回去,碰上餐桌才反應過來,疼得齜牙咧嘴的。

  姚起雲站在房間門口,說道:「司徒玦,你丟魂了?」

  「要你管!」司徒玦白了他一眼。

  姚起雲竟然沒有反唇相譏,冷場了一會兒,他才慢騰騰地說:「嗯……你要不要去逛街?」

  「逛街?你跟我去?」不是她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得太快。

  他又嗯了一聲,想放棄的樣子,「不去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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