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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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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好嗎?」 他想起了那個人如淡菊的女孩,想起她空茫而安詳的眼睛,總是放心地把手交給他,說:「有你在真好,紀廷哥哥。」 「她很好……眼睛還是看不見,不過,大家都很照顧她,而且,她也是個堅強的好女孩。」 他在止安身後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你不應該來。」這樣的寥落從來就不屬於顧止安。 紀廷笑了,溫潤的笑聲如這夜色一般涼,「你不能這樣安排我,止安。」 她低頭摸索了一會,很快,打火機的火光亮起,他聞到了煙草燃燒的氣息,她吸了一口,再用力地籲出,始終挺直的背懶懶地往後一靠。紀廷猝不及防,她的背不偏不倚地貼在他胸口,他被她的重量帶得往後微仰,本能地從後面抱緊了她的身軀,淡青色的煙霧在眼前縈繞,第一次,他覺得煙草的氣息是這樣甜蜜到令人窒息。 她不說話,也不掙脫,就這樣倚在他的胸口,肆無忌憚地抽煙。一支煙過半的時候,紀廷終於探出手去,從她唇邊將煙摘下,她轉過頭,滿不在乎地看著他笑。 她以為他會像往常那樣毫不猶豫地把煙掐滅,然後說出一堆大道理。而他只是看了看手裡的煙,然後低頭將它放於自己的唇邊,煙頭上還有來著於她唇裡曖昧的濡濕。他心一動,學著她的樣子,狠狠地吸了一口,不期然一口煙嗆到肺裡,頓時咳個沒完。 止安大笑,看著他單手握拳半捂在唇邊,側頭大咳,直到慢慢地緩了下來,一張白皙的臉已是通紅,他也失笑,搖了搖頭,再次將煙頭叼住。她扭過身探向他,不發一語地將手貼近他,兩根瘦而纖長的手指輕輕夾住煙頭,將它從他唇上撤離,「你不適合這個。」 「還給我。」他皺眉。 她將指間的煙在他眼前示威地晃了晃,「憑什麼。」 「那上面有你的味道。」他像個真正的好孩子,乖乖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止安微仰著頭笑,夾住煙的手心貼上他的臉,用自己的嘴唇取代了他渴望的那支煙。 那點紅色火光的黑暗中輕顫,不知什麼時候無聲墜落在地,濺起幾點星芒,最後歸於灰燼。 隱約中他喘息著,近似於低吟,「……不,止安,這樣不行,我們換個地方……」 她輕聲地笑,繼續自己的行動,絲毫不理會他言不由衷的理智。感覺到身下的老爺車再也經不起兩人的動作,他下車,將她抱了下來,止安躺倒在他的薄外套上,聞到了深夜露水和青草特有的濕潤氣息,他指尖遊經之處,她弓起身子咯咯地笑,然後迎上他迷離而霧濕的眼睛,「癢!」 紀廷手足無措,咬著下唇看著身下青春而妖嬈的軀體,他長久以來渴望的就在眼前,而他太想讓她快樂。她雙手攀住他,在他耳邊說,「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都想著這樣來著?」他帶著窘意地點頭,貼著她,「我難受。」她抿嘴,翻身匍匐在他身上,稀薄的月光下兩人猶如糾纏的藤蔓。她在他赤裸的身上放肆地遊戲,直到他再也無非按捺地握住她的腰重重迎上去,她雙手支撐在他胸前,脖子頓時用力地後仰,蠱惑人心的臉有有一種辨不清痛苦還是歡悅的妖異,不管她多麼強勢,在這一刻才明白,男人和女人,剛硬和柔軟,如此涇渭分明。 她修長的腿用力地夾住他的身體,一滴汗水從她仰起的下巴蜿蜒到胸前,然後滴落在他身上,如同雨露濺落在熔岩上,溫文而俊秀的面孔因欲望而扭曲,他在足以焚毀自己的快樂和不安中強烈地戰慄,身下潮濕而涼膩的青草地變得燃燒一般地燙,只覺得天地都混沌,在恍惚的那一刻,他抱緊她,「止安,帶我去吧……」 第二十七章 次日上班,紀廷鼻音濃重,輕咳不斷。同在一起的莫郁華不經意問起:「感冒了?」 他點頭,「可能是有點著涼。」 她疑惑,「這幾天室外溫度最低不過20度。」說完,她發現向來平淡自持的紀廷不自然地轉身背對她察看昨夜的值班記錄,白大褂衣領下的皮膚可疑的紅。 紀廷專注地低頭,眼前的文字卻行行幻化作昨夜露濕的草地,狹長的野草,搔過赤裸的肌膚,帶點濕滑的癢,一時間,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氣息,仿佛也夾雜著草地泥土淡淡的腥,甜而淫靡。這是他今早不知第幾次走神,忙收斂身心,轉入工作狀態中去。 一天的工作平淡順利,剛開始正式接觸病人的時候,他總懷有悲憫之心,時間長了,見慣生老病死,反而覺得一切在冥冥中皆已註定。 下午三點多一向是病號最多的時間,從外面進來的吳醫生帶了一臉的笑意,「紀廷,有個女孩子找你。」紀廷正驚訝,止安的身影已經在診視的門口,「紀廷,你出來一下。」她站在門口對他說。 他心一動忙站了以來,迎出門口。她領著他走到過道一邊,「你能不能跟我去一個地方?」她沒有多餘的開場白。 「去哪?」經歷了昨晚的種種,再次面對她的時候,他感到些許的羞澀,耳根又開始微微地熱。 她卻仿佛完全無心理會他這些細微的心理變化,直直地看著她,「你先別問,去了就知道。」 重逢以來,他還沒有在白天好好地看過她,此刻的止安臉上少了血色,然而日光將她身上陰鬱妖異的氣息沖淡了不少,她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就像一個單薄而倔強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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