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小禪 > 無愛不歡 | 上頁 下頁
四六


  我想,我應該去一趟深圳。

  隱隱約約,我感覺深圳那邊有我的敵人,她已經侵略了我的陣地。

  直到這一天,顧衛北的生日。

  他說要去出差,他說要到深圳,那邊有一個大客戶。

  他沒有提他的生日,大概忘記了。而我沒有忘記,每年,我們都會一起過的日子。

  我淡淡一笑,作出知書達理的樣子。

  我訂了去深圳的機票,晚他一個班機。

  我打聽好了深圳公司的地址,也知他常常下榻的賓館是哪家,因為我洗衣服時,看到過那家賓館裝房卡的袋子。

  這一天,我去深圳給自己的愛人過生日。我買了一串玉石的護身符,我信命,相信佛祖會保佑他,他的身體、他的事業、我的愛情。

  到達深圳時,天降大雨,我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打車到我們的公司,我第一次看到分公司的經理,雖然是照片,我也應該清楚地看到她有多美。

  一個似章子怡一般漂亮的小狐狸精。

  辦公桌上,一張穿黑色露背裝的照片,曼妙無比。

  她不是戴曉蕾,因為要比戴曉蕾性感,她亦不是周芬娜,因為比周芬娜更知性。

  她的美,那樣張揚而放肆,我只覺得嫉妒,只覺得她在和我一決高下。她的秘書說,梅莉,她是美國的海歸。

  海歸?我站在那裡,發著呆,然後打顧衛北的電話。

  關機。

  必然是關機。

  我的手有些發抖。我掏出一支煙,想點上,卻點了幾次都點不著,我請梅莉的小秘書打電話給梅莉。

  請問你是,小秘書問我。

  顧衛北的太太。我說。是的,我應該是顧衛北的妻,顧衛北最貼心貼肺的愛人。

  她說梅經理說了,今天會和重要客戶談生意,讓大家不要打擾她。她打了,然後說,抱歉,梅經理關機。

  謝謝。我很客氣。

  忘記如何下的電梯,忘記怎樣在雨中攔了一輛計程車,我說,去白天鵝大酒店。

  我已經淋濕了,我已經如敗軍一樣。還沒有上場,我知道我已經敗了。

  去酒店大堂的服務台,我說,麻煩你給我找一個叫顧衛北的客人,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急事找他。

  我不停和別人說我是顧衛北的妻子,甚至有點瘋瘋癲癲。我感到,我正在失去顧衛北,而失去他,意味著從此我將永遠沒有機會成為這個人的妻子。

  我知道了房間號碼。

  我寧願是一場虛驚,寧願他看到我的出現,驚喜地抱起我來,然後深深吻我,而我把玉石墜掛在他頸上,一切完美收場。

  或者,他真的在談客戶,和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成功男人,哪怕他罵我不懂事,說我穿得亂七八糟,是的,我穿了一條有些髒的牛仔褲,還有一件灰色的襯衣,我已經沒有精力讓自己美貌如花。

  這些,我都能接受。

  但我預感到,他和梅莉在一起。

  之前,他隻字不給我提梅莉,只說梅經理。

  我一直以為,梅經理一定是個男的,因為深圳的業務開展得極快,他們已經拿下兩個五星級酒店和一個活動中心的裝修。

  我沒有想到,梅經理不僅能幹,而且曼妙動人,性感萬分。

  下了電梯,我一步步走向那個房間。

  只不過十幾米的距離,我卻覺得那樣漫長,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千斤重,沒有盡頭的重。

  或者,此時地震吧,讓一切傾倒,把所有秘密與疑問全部埋藏。

  十幾米的距離,我走了十幾分鐘。

  站在門前,我猶豫著,彷徨著。我知道,這敲門的結果只能是兩種。

  我舉起了手。

  門開了,出現在我面前的是那張相片中的臉。

  還有她幾乎露出一半的胸。她的胸上,刺著一朵玫瑰花,那朵玫瑰花上,有一個英文名字,我想,打死我也應該知道,那是顧衛北的名字。

  她穿著很誘人的黑色蕾絲內衣,是維多利亞的秘密,和我一個牌子一個樣子,顧衛北買給我的,我想,他是買了兩套的。

  誰呀,裡邊,有我的男人的聲音。

  我站在門邊,灰頭土臉,臉上有雨水的痕跡,我的牛仔褲上還有泥,灰襯衣上有濕嗒嗒的雨水,進大堂時,我感覺與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出來了,這個我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這個連我的內衣內褲都要給我洗的男人,這個讓我肝腸寸斷的男人,這個讓我一瞬間恨死了的男人。

  他愣住了,這個只圍著一條浴巾的男人愣住了!

  林小白。他失聲叫著。

  我居然沒有哭,是的,我舉起那個玉石墜,輕輕地讓它緩慢墜地。我說,顧衛北,祝你生日快樂。你大概忘記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我想起《胭脂扣》中最後的鏡頭,如花拿出胭指扣給那個苟且偷生的男人,說:十二少,這是當年你送我的胭脂扣,現在還給你,以後,我將不再等你了。那個鏡頭曾讓我淚流滿面,當年顧衛北曾在電影院裡抓住我的手說,林小白,我不會讓你當如花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