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小禪 > 無愛不歡 | 上頁 下頁
四七


  我終於成了如花,而負心的十二少,有了新歡!

  我聽到後面他絕望地喊著我。

  我轉身就走,我忘記了電梯,而是一層一層跑下了樓,從八樓跑下來時,我的汗水把頭髮全打濕了,我覺得自己在透支自己,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打了一輛計程車。我只說了一句,去機場。

  這是我第一次來深圳,也將是最後一次,甚至,我沒有看一眼深圳的夜色,只覺得那麼迷離,似一個女妖,我賓士在雨中,只覺得這一輩子的幸福就此結束,再也沒有明天了。

  我飛回了上海,然後收拾了東西離開了家,那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我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能撕的照片全撕了,甚至把我給顧衛北買的衣服全用剪子剪了,我沒有想到自己這麼惡毒,是的,沒有想到。

  那天晚上,我快速地逃離了那個家,如果還在那裡住一個晚上,我怕自己會失控,或者點把火燒了它,或者,我把自己殺死。

  走在上海大街上,我只感覺陣陣噁心,我趴在路邊狂吐著,一邊吐一邊想如何去死。

  我不想活了。

  是的,不想活了。

  生命還有什麼意義,所有的一切轉眼成了雲煙,我只記得自己轉身走的時候淚如泉湧,顧衛北在後邊大叫了我一聲。

  他回去穿衣服的時候我已經到了樓下。

  我記得,他只穿了一條平腳內褲,那條內褲,還是我給他買的,他只愛穿平腳內褲。我都記得。

  我把手機關掉,一個人背著包狂走,從南京路走到淮海路,然後再走到任何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

  我整整走了一夜,天亮了以後,我去找了一家酒店,然後在那裡住了下來。

  整整三天,我在那家酒店裡整整待了三天。

  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就那樣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絕望而悲傷,我想就這樣寂寞地死去。

  第四天,我打開手機,想給媽打個電話。

  打開手機,我看到鋪天蓋地的短信,全是顧衛北的。

  我只看了一條,他說,林小白,你給我好好活著,你要死了你就是孬種,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但是,你都要活著,活著,你才有機會懲罰我對嗎?這一向是他說話的風格。

  我輕輕刪去,再把以後所有資訊也刪去,我的死活,從此與這個人無關了。

  我刪啊刪,覺得自己都沒有力氣刪了。

  顧衛北的電話打進來了,一遍又一遍,我想,他一定是一直在打,否則怎麼我一開機就有電話呢。

  足有幾百次吧,手機快沒電了,我看著它一閃一閃地亮著,這是我喜歡的牌子諾基亞,我們買的都是這個牌子,情侶手機,他的大一些,我的小一些,放在一起的時候,如一對可愛的小動物,他說過,雌的是我,雄的是他。

  我再次關機。

  半個小時後,我打開手機,給媽打電話,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媽來接電話,我想叫一聲媽,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我的眼淚順著臉往下流著,有點咽眼,我懶得用手擦,我掛了電話,媽有高血壓,我不能讓她跟著我操心了。

  顧衛北說我,死了就是孬種。

  我想我真的不能死,我要讓他死,我要比他活得長。

  我們曾說過要活到八十歲,然後牽著手一起散步。

  我想站起來,可覺得渾身如同被拆散了一樣,我給前臺打電話,請他們給我送點吃的來,無論什麼,什麼都行。

  那一刻,活下去的欲望那麼強烈,我對自己說,我一定要活下去,活到八十歲,我要讓顧衛北後悔沒有娶我,我是這樣有旺盛生命力的女子,我是這樣對愛癡情的女子,我要讓他知道,錯過了我,他就錯過了一生的愛情。

  服務生送來了速食麵,我只泡了兩分鐘,然後就開始瘋狂地吃,我的胃裡空無一物,我剛剛吃進去,就吐了出來,我再吃,再吐,我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著燒,而我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面如土色,好像一個木乃伊,我知道,如果現在我出去,可以把人嚇死。

  我想到了戴曉蕾。

  我的朋友,我少年時的朋友,那個曾經有過同性戀情結的女孩子,她一定會來救我的,周芬娜死了,我還有戴曉蕾,還有那個情同手足的姐姐。

  我打通了她的電話。

  戴曉蕾,我聲音微弱地說,姐姐,救救我。

  那是我第一次叫她姐姐。

  那時,我把她當成了親人。

  她那時正在同裡,接了我的電話,她打車從同裡到上海,然後找到我,那天晚上,她把我抱在懷裡,我放聲大哭,哭得死去活來。幾天來,我第一次哭得這麼痛快,再不哭出來,我想我會死的。

  戴曉蕾說,不哭,不哭,總會過來的,人不那麼容易死,我死過幾次,還不是活過來了?

  她說,有的時候,人的命比草還賤,以為活不下去了,春天來的時候,春風吹又生了。

  我信她說的話,所以,我要活下去,我要活給顧衛北看,顧衛北,離開你的愛,我不會枯死。

  我們買了夜飛北京的機票。上海,我一分鐘也不想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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