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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這還了得!秦守成氣的血都沖上腦子了,自行車一蹬就往學校趕,到教室前頭,遠遠看到門關著,幾個小混混扒著窗戶朝裡頭風言風語的,秦守成氣衝衝過去,一人賞一巴掌,跑的慢的那個還被他踹了一腳。

  小夏打開門之後就在那哭,這種事情她覺得羞恥,也不好意思跟家裡說,秦守成摟著她說:「小夏,再有這事,得告訴爸爸,自家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任何時候,爸爸都會保護你的。」

  小夏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年寒假回來,說想買個筆記型電腦,盛清屏嫌貴,沒同意,小夏那臉拉的,好幾天都沒個笑影兒,回學校的時候,秦守成偷偷買了個塞她行李箱裡,當晚她到了就給秦守成打電話,喜的什麼似的,說:「爸,我將來一定孝順你的。」

  秦守成沒好氣:「給你買東西才孝順我,白眼狼。」

  小夏在那頭撒嬌:「不是的,爸,不買也孝順的……」

  再然後……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時隔四年,他終於跟她通上話,聽到她在那頭說:「爸爸,你是拿刀子一塊塊剜我的肉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好像才第一次發覺,給小夏造成了多大的痛苦。

  很多傷害,耳朵裡聽聽,字面上看看,影像上瞅瞅,唏噓之外,並無太多感覺,直到親耳聽到,親眼看到。

  當年他心疼的掌珠一樣的女兒,受到的最大的傷害,居然恰恰來自他這個口口聲聲「任何時候,爸爸都會保護你」的父親。

  秦守成頹然地去扶額,這才發現,滿臉冰涼的,都是眼淚。

  這一次,不要也不能再對小夏食言了。

  秦守成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

  這是個不大不小的鎮子邊上的小旅館,位置偏,後頭挨著密簇簇往山上長的林子,秦家一行人怕人多眼雜,多給了錢,請其他的客人都挪出去,算是把整個後院給包了。

  秦守成住二樓,開門出去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秦守業在走廊裡擱著的籐椅上坐著,一動不動,像是一尊晨曦裡的塑像。

  「大哥,這麼早?」

  「嗯。」

  沉悶的對答,後繼無話的尷尬,既然秦守業在,秦守成不好先提去看嶽峰的話,索性拖了張邊凳過來陪秦守業坐著:「想什麼呢?想……家了?」

  斷腿之後,秦守業的情緒就一直不大對,秦守成跟他說話的時候,難免小心翼翼。

  「沒臉回去,愧對祖宗。」

  這話說的太嚴重了,秦守成陪笑:「誰也沒想到繞來繞去,八萬大山會最終插手,大哥,論正面相拼,咱們秦家從來就不是盛家的對手,老太爺不是有個比方嗎,盛家要是野牛群,咱秦家就是一小叢狼,你別指望這叢狼能把整個野牛群給滅了,肉太多,撐也撐死咱們了,咱們能做的,就是個襲字,拖住大的,對付落單的小的,幾年不開張,開張吃幾年,你看動物世界裡,不都這麼演嗎。」

  秦守業冷笑:「那咱們十幾隻狼,被個牛犢子耍的團團轉,你還覺得挺長臉是吧。」

  秦守成不說話了。

  「盛夏有什麼本事?她從來就沒在八萬大山待過,當年她是個什麼玩意兒?我一根手指頭也碾死她了。這些年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走,老爺子提過幾次要動手,我說要等時機,還不是最成熟的時候,現在怎麼樣,熟過頭了,我一根手指頭都沾不上了!」

  「咱們這幫人,還有什麼臉回去?論歲數,加起來是她十多倍,論形勢、論勢力,這事交給智障去辦也成了,偏偏就在咱們手裡敗了,嶽峰再有種一點,車軲轆應該從我脖子根碾過去,我也就一了百了了,好過現在做個殘廢,領著TMD一群廢物。」

  這是指著鼻子在罵秦守成了,秦守成也不生氣,比起秦守業剛受傷時候的躁狂斥駡,「廢物」的說法已經是相當委婉了,既然提到岳峰,秦守成索性順水推舟問下去:「準備拿這小子怎麼辦?」

  秦守業的臉色一冷,沒有立刻回答,秦守成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昨晚上,打的他也挺慘的,嶽峰是挺可恨的,可他是外人,跟苗苗也熟,你要真殺了他……」

  秦守業冷笑:「殺了他?那不就是給他個痛快嗎?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秦守成試探著又問:「那還是……放長線釣大魚,留著他把小夏引出來?」

  秦守業定定看著秦守成,看的他全身發毛,正想再說兩句,秦守業突然怪笑起來:「老二,你這把歲數了,怎麼還能天真成這樣?我們剛去過八萬大山,盛家上下戰戰兢兢的,那老婆子短期內會放盛夏出來嗎?再說了,盛夏她媽是有前科的,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老太婆不怕盛夏再給她來一道?那是一定當成犯人一樣關著的,留著嶽峰釣盛夏,你還真幽默,你指著我再等十年?二十年?我有病嗎非吊死在盛夏這棵樹上不放?有這個時間我不會去算計另一個姓盛的?」

  「那你不殺嶽峰,又留著他……」

  秦守業嘿嘿嘿笑起來,神情又是扭曲又是詭異,看的秦守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剛你不是問我一大早的想什麼嗎?我就想著怎麼樣對付這小子呢,骨頭這麼硬,那麼著打都敢罵我,他是沒嘗著什麼叫真痛,我得好好教教他。」

  秦守成心頭瘮的慌:「那你……想到了嗎?」

  「哪用得著費勁想啊,法子太多了,中國老前輩出了多少能人啊,呂雉你知道嗎,她怎麼對付戚夫人的?砍了四肢扔在糞坑裡泡著啊,嶽峰不是驕傲嗎,不是覺著自己挺帥的麼,我就讓他比這世上最髒的還髒;他不是總覺得自己挺男人的嗎,我讓他當不成男人怎麼樣?我找人強暴他怎麼樣?這種人骨頭硬、不怕死,沒關係,那就折他的精神,精神一折,自己看自己都想吐,整個人也就垮的跟一攤死肉沒什麼兩樣了。跟我強,他強的起嗎?我有的是法子對付。」

  秦守成打了個寒噤,他覺得秦守業整個人都已經走到了精神變態的瘋狂邊緣了。

  天亮起來,樓上樓下陸續開始有人起,人聲一多,秦守成和秦守業這邊的話題就不好進行了,秦守成乾咳了兩聲,尋個藉口下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秦政上來了。

  秦政算是秦守業的心腹,當時在古城,秦守業就是讓他帶的槍,秦守成沖秦政點了點頭,拐下去的時候,忽然多了個心眼,側在樓梯下面聽他們說話。

  「大伯,那頭給回復了,說是可以提供,但要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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