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怨氣撞鈴 | 上頁 下頁 |
二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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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想左手起變化之前自己的一些動作和行為,目光落到散落車座的鬼爪身上。 記得當時,她是把鬼爪合在掌心的,似乎停留了半分多鐘,再然後,左手掌心就灼痛起來…… 季棠棠猶豫了一下,伸手把五根鬼爪撥弄到一起,想伸左手又縮回來,換了右手覆蓋上去。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沒有異樣,也沒有特殊的感覺。 季棠棠心裡一動:只有左手有感覺,難道是因為,這五根骨釘,是來自人左手的五個骨節? 她又換成了左手覆上去,這一次,掌心灼痛的感覺來的更快些,好像只有十來秒鐘,跟先前一樣,五根手指的上半部分變成了幽碧色,指甲是紫紅色。 她什麼都不做,看著自己的手指發生變化,約莫五分鐘之後,顏色又黯淡下去,一切恢復如常。 季棠棠的心有點踏實了,她有一種奇怪的直覺:這不是反噬,這是一種感應。 第三次時,她沒有聽任這種詭異的現象自行消失,她舉起手看了看,隔空向著車玻璃輕輕抓了一下。 嗤啦嗤啦極其難聽的聲音,五根清晰的抓痕,每一根都深進去有幾毫米,細碎的玻璃屑慢慢落下,像滑落的沙子。 §黑蝶篇 第十二章 夏城已經連續幾天掛出停業的牌子,慕名遠道而來的遊客大為失望,很是不死心地趴著玻璃向裡頭張望,然後悻悻走人,上一撥是這樣,下一撥還是這樣,像是不同的人演一場相同的戲。 夏城的斜對面是幢三層小樓,一樓被一個臺灣人租掉,做紋身生意,四壁掛著各種各樣奇異的圖案模子,店裡的兩夥計長的粗壯,常年精赤著上身,都紋的大花臂,乍一看像是黑社會的堂口,二樓三樓是家庭旅館,三樓是頂層,視野好,光照也足,圍欄一圈種滿了花花草草,三月一到,開的分外茂盛喜慶,中間還起了個玻璃頂的屋子,沒事時搬個籐椅,泡杯茶,吹著徐徐涼風,閑看古城風物,分外愜意。 十多天之前,秦守業包下了整個頂層,一行十幾個人,占著一層樓,白天晚上都無聲無息,弄得旅館老闆的心慌慌的,經常探頭上來看看到底有沒有人。 玻璃頂屋子前頭,立了個大的三腳架,上頭裝了個長焦單反,最長能拉到400MM,很大塊頭,看起來特專業,當初架起來的時候,旅館老闆就很羡慕:「老闆是搞攝影的吧?」 當時秦守業眼睛湊著取景器目鏡,三腳架的懸台一轉,對準了夏城二樓打開的那扇窗戶,鏡頭拉近,對焦,看到閔子華驚嚇過甚的蒼白的臉。 他笑了笑,回答老闆:「是啊,拍點風物照。」 近距離觀察,這玩意比望遠鏡來的管用,古城的每一個季節都吸引大批前來采風的攝友,但凡視野好的高處,都架著長槍短炮,這一杆並不起眼。 又過了兩天,快傍晚的時候,鏡頭撲捉到一個憔悴的女孩,哭的太多,眼窩下頭都是青黑色的,秦守業很感慨,覺得女孩兒怪可憐的,真是不忍心看下去了——於是他坐回籐椅裡,一點點掰壓實的普洱茶餅,衝開了慢慢品,咂摸了又咂摸,然後給秦守成也倒了一杯:「嘗嘗看,雲南的茶,是怪不錯的。」 秦守成狠狠把杯子推開,熱水濺出來,在玻璃桌面上留了一串水珠子。 秦守業心裡冷笑,嘴上卻並不說破:事已經做了,何必又擺這副臉出來?就好像當年,設計了盛清屏,完事之後又痛苦悔恨,老二就是這點上不了檯面,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怪不得只能做讓人擺弄的、跑東跑西的、衝鋒陷陣的。 那天之後一連幾天,夏城沒什麼新動靜,公安頭兩天調查的勤,現在也不怎麼往這跑了,被兇殺攪的人心惶惶的古城好像一夜之間平靜下來,平靜的讓人有些壓抑。 秦守成是日漸暴躁,像個馬上要燃到芯的爆竹,他們帶來的一干人也多少有些嘀咕懷疑,只有秦守業最為沉得住氣,他有一種直覺:眼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很快,也許就在下一刻,攪動著的風暴就要來臨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這風暴還沒來,自己家裡,倒是出了不小不大的事端。 電話是老婆姚蘭打來的,聲音慌慌的,秦守業聽到一半就火了:「怎麼就無緣無故不見了?那麼大一個人,你都看不住嗎?」 姚蘭本來沒哭的,讓他一吼眼淚就收不住了:「怎麼就無緣無故不見了,問你自己啊,那天苗苗想離婚,你不會順著她說啊,吼的苗苗晚上出去亂走,回來之後一直哭,後來回婆家,我還以為沒事了,誰知道前兩天喝醉了被人送回來,苗苗以前可是從來不去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的!現在人不見了,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一頭撞死在你前頭!咱們這個家,就這麼散了算了!」 秦守業氣的太陽穴突突跳,家裡有這麼個耍橫撒潑的婆娘,也真是不讓男人省心,他強自平了平氣:「小鄭那邊說什麼了?」 「說個屁!他媽的連個屁都沒放!這叫什麼人家,我看苗苗就是死在外頭了他們都不會問事的!」 姚蘭一提起鄭家就來火,髒話都上了,平日裡端著的架子蕩然無存,好麼,現在覺得鄭家不好了,當初做這門親,她還不是蹦躂的最厲害?女人家,翻臉比翻書還快,好像跟鄭家做親家全是他秦守業一個人的主意。 「打她電話了嗎?」 「打了,不接。後來讓她姨打,她掛了之後就關機了。」 秦守業火又上來了:「她想幹什麼這是,還想要脅誰啊?別管她,過不下去了自然就回來了!」 姚蘭急了:「你說的是人話嗎啊秦守業!苗苗在外頭怎麼過啊,現在社會上那麼亂,騙人的那麼多,萬一把她拐了賣了怎麼辦啊?她整天恍恍惚惚的,萬一尋短見怎麼辦啊?過不下去自然回來了?你是指著她被抬回來呢?」 話不中聽,但句句在理,再氣再恨,到底也是心頭上的肉,秦守業歎了口氣,頓了頓教她:「你還記不記得,苗苗唯一一次自己出遠門,是幹什麼去了?你打電話問過她那圈姐妹沒?要是沒在一道,九成是去找嶽峰了,你給嶽峰打個電話問問,有些事咱不知道,他可能知道。」 閔子華早上四點多就醒了,出事之後,他一直睡不大踏實,公安來問過幾次,聽話裡話外的意思,都覺著是情殺。 也不賴他們這麼想,外頭風言風語更傳的多了去了,還有一種較為一致的看法是:十三雁和葉連成這對苦命鴛鴦前後腳地踏上黃泉路,殺他們的,沒准是一個人。 閔子華篤定這裡頭有問題,他有線索,但不敢說。 那天,葉連成和女朋友庭如一早出門,說是先坐車去昆明,趕那頭飛成都的飛機,掂摸著開車時間到,他給兩人都發了短信祝玩的愉快,葉連成沒回,庭如打電話過來了,聲音有點哽,說是快開車的時候,葉連成突然下了車,讓她一個人先走,自己有急事,會趕下班車去追她。 閔子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出了什麼事,庭如也說不清楚,只說葉連成不接她電話,閔子華強脾氣上來,一個勁撥葉連成的號,連續幾次之後,那頭終於接了,氣喘吁吁的,像是在追什麼人,接起來之後,只跟他說了一句話。 「子華,我看到小夏的爸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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