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怨氣撞鈴 | 上頁 下頁
一六八


  她的能力,的確是在啟用路鈴之後一點點顯示徵兆的,用鬼爪殺人當然不可能是化解怨氣的正確方式,但是石嘉信說的也在理,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怨氣之所以存在,必然是怨念極大,先不說血債血償這種手段為現代法理所不容,牽涉到鬼的怨氣,他們哪裡會理那麼多?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講,她也的確是化解了怨氣,得到了些許回饋。

  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不斷化解怨氣,她會不會就變成電影裡超人一樣的人物了?秦家是不是也顧忌這一點,不敢放任她的「成長」,因此決定在還可以制住她的時候下手?

  所以石嘉信的建議,雖然無賴,但可以考慮,更何況,依著石嘉信所說,小貨車開往的方向,會經過雅丹魔鬼城,而在她夢裡,那個女人出事的地點,也恰恰就是雅丹魔鬼城。

  她這一去,不只為尤思,更為了那抹撞鈴的怨氣,如果可以化解那個女人的怨氣,自己的能力,會不會再次的,會有相應的提升呢?

  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一直一個人,無依無靠,處境又這麼兇險,再多的錢,再多的朋友,都沒有比給她多一點的能力來的重要,她當然討厭路鈴給她帶來的這種命運,但是那天晚上,如果沒有召喚出路鈴,嶽峰是不是就會被撞死了?

  依靠任何人都沒有依靠自己來的穩妥,按照石嘉信的想法去做,固然是有風險的,可是能力若是來的稀疏平常,也就不是什麼叫人企羨的能力了。

  迎著石嘉信殷切的目光,季棠棠平靜地問了一句:「那你怎麼謝我呢?」

  石嘉信長長舒了一口氣:「你開條件吧。」

  岳峰和毛哥他們正聊著,聽到裡屋門響,石嘉信先出來,他對季棠棠說了聲「那晚上見」,沖著嶽峰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沒有別的話,直接離開了。

  嶽峰雖然驚訝,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身邊的沙發:「棠棠,過來坐下,給你看個新鮮的。」

  季棠棠嗯了一聲,過去在嶽峰身邊坐下,一抬頭看到神棍擠眉弄眼的,神色怪的很:「什麼呀,神神秘秘的?」

  毛哥有點尷尬的笑,神棍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小棠子你知道嗎,小毛毛他不是普通人!他有著不為人知的身世秘密,你猜他是誰?」

  季棠棠還沒來得及猜呢,神棍這個憋不住話的已經激動萬分地揭秘了:「他就是銅鑼灣的扛把子!毛浩南!」

  話剛落音,毛哥一腳就把他從沙發背上蹬下去了:「你古惑仔看多了是不是,少給老子改名字!」

  嶽峰忍住笑,對季棠棠說了句:「過來看。」

  他拉過毛哥的胳膊,把袖子往上擼了擼。

  季棠棠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毛哥手臂上靠下的地方有個紋身,飛天。看得出是後來處理過,似乎是想洗掉,但是沒成功,依舊留下了大致的輪廓形狀。

  毛哥嘿嘿笑著,又把袖子擼下去:「棠棠沒想到吧,你毛哥早些時候,很是做過些見不得光的事。」

  季棠棠忽然就想起剛到尕奈的時候,她向毛哥問起岳峰他們是做什麼的,毛哥當時回答說,外頭三教九流的路數多得很,哪一行都大把錢賺,不一定要累死累活。

  「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不是有了幫派的名字了,我那時候二十出頭,沒什麼文化,在外頭混著,誰賺錢跟誰走,後來跟著一幫人販假煙,煙絲裹裹,再一包裝,轉手就是百倍的利潤,那一陣子真是賺翻了。」

  「就是那陣子紋的身,大家還像模像樣發誓什麼有錢同賺對外一心,後來加入的人多了,漸漸惹人注意,被公安抄過幾次,用句不怎麼合適的話說,那叫在鬥爭中積累經驗,一次兩次的,就不是散兵游勇了,有制度有規模,也曉得發展內線什麼的了。」

  說到這兒,毛哥停頓了一下,從懷裡摸出煙點上,吸了好一陣子,才歎了口氣繼續講下去:「我就是那個時候覺出不對勁兒,覺得這路越走越歪,遲早把這一百好幾十斤送牢裡去,起了退出的意思,也闔該那時候運氣好,團夥裡頭內訌了。」

  「原因吧聽說過一些,大致就是當時的頭為了要不要做大起了分歧,所謂做大,也就是膽子更肥,更目無王法,但是總有人希望安穩些的,最終起了衝突,最嚴重的時候拿刀互砍,死了十幾個人,被公安狠治了一次,我們這種有退出之意的小嘍囉,都是趁著那個機會洗手的。我害怕留在這被清算,跑到四川待了不少時候,包了工程做,全國各地瞎跑,玩了不少地方,覺得這種生活也挺適合我,所以早兩年去尕奈,開了個旅館,雖然不怎麼賺錢,至少安逸。」

  說到這,毛哥又沉默了,直到煙頭上的煙灰積了一大截子掉下來,他才彈了彈煙身長吸了一口:「這一晃得有……近二十年了,咱們先不說它合法不合法,是不是黑社會,一個幫派存在了二十年,經營到這個規模,市面上瞞的沒什麼風聲,這得多大本事啊。峰子你小子這回是命大,聽你毛哥一句,東西收收立馬跑路,別留在這晃來晃去的讓人惦記著,萬一人家再給你來一次,骨頭都給你碾碎了。」

  嶽峰悻悻:「我怕他個球!」

  嘴上死硬,心裡也知道這趟跟之前不一樣,沒再多說。

  毛哥說:「為了穩妥起見,反正行李也收來了,醫院別回去了,你要麼回家好好養你的腿,要麼跟我回尕奈養一陣子——不過那太冷了,老不適合的。你不是有個朋友在敦煌嗎,車子就讓他給你照應著,修好了你再來開回去,修不好乾脆拆了賣在這,也能回點本。」

  神棍也對未來做了一下打算:「小毛毛我就不跟著你了,我已經有了下一個目的地了。哎你知道河南那個鬧鬼的風門村嗎?據說那裡有一把太師椅,我決定去坐一坐。」

  毛哥又抬頭看季棠棠:「棠棠,你去哪啊?」

  季棠棠沒想到聊著聊著就成了各奔東西的陳詞會,被毛哥問的一愣,頓了頓低下頭,輕聲說了句:「我還沒想好呢。」

  毛哥說:「剛嶽峰跟我們說了,那個叫什麼石嘉信的……他女朋友是不是叫人給綁了?你跟他在裡屋那麼老大時間,是說這事嗎?他怎麼打算,準備報警嗎?不過棠棠,我得提醒你一句,這種案子報警,一般沒什麼下文,他們在公安系統多半也是有人的,三拖兩拖的敷衍,就把這案子拖成懸案了。」

  季棠棠說得艱難:「我們打算……自己想想辦法。」

  毛哥好像並不很吃驚:「這也隨你們,棠棠,我是看出來了,你跟他的來歷,都很有點蹊蹺。我估計著,你們都有點能耐……反正你們也不願說,隨你們吧。」

  嶽峰沉默了一下,忽然問季棠棠:「你們想的什麼法子?」

  季棠棠猝不及防:「啊?」

  「商量了那麼久,還要晚上見,商量出了什麼法子?」

  眼見瞞不住,橫豎也沒打算瞞,季棠棠只好把能說的都給說了。

  毛哥聽到一半就徹底懵了,他看外星人一樣看季棠棠:「臥底啊?長腦子不長啊,你以為拍戲啊,棠棠我跟你說,玩笑不是這麼開法的。」

  季棠棠沒說話,毛哥越想越慌:「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呢,我跟你說,員警跟這種團夥幹,都要死不少人的,你們倆誰啊?超人啊?我聽峰子說過,知道你有點功夫,膽也大,但你那幾下子到人家那算什麼啊?你以為拿磚塊砸是麼,人那鐵定是真刀實槍的啊。」

  他說著說著就推嶽峰:「峰子,你說句話啊,別我一個人在這瞎嚷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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