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怨氣撞鈴 | 上頁 下頁
一五〇


  「你最好期待我傷的重點,我傷的越重,我的嫌疑就越小,我總不能跑出去殺了那司機又把自己塞回車裡……而且棠棠,這事對你只有好處,翻車是大事,待會公安、急救都會過來,估計記者也會來,事情上了新聞,鬧的越大越好——秦家原本懷疑我了,事情一鬧開,他們就會知道我沒跟你在一起,從我身上查你這條路也就斷了。總之,我暫時只能想到這麼多,你先走。」

  季棠棠輕輕點了點頭:「那……你進了醫院之後,我再想辦法去看你。」

  嶽峰松了口氣:「總算有點良心,我真怕你說,那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大家就此別過,來世結草銜環徐圖以報什麼的……」

  季棠棠撲哧笑出來:「武俠小說看多了吧,跟說書似的。」

  嶽峰也笑:「還有,鈴鐺的事,你別多想,你就喜歡瞎想,一想多了就容易鑽牛角尖。這事先緩緩,以後我幫你想。你那鈴鐺,還有骨釘……」

  說到骨釘,嶽峰忽然反應過來,這骨釘應該就是秦守成口中秦家的鬼爪了,可是用鬼爪收集怨氣,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還沒想明白,現在這樣的情勢,就更加說不明白了:「你那鈴鐺還有骨釘,都先別用了,等咱們匯合之後,再商量這事。」

  季棠棠點頭:「行。」

  她說了之後,還是不想馬上就走,就這麼在車裡待著,直到地面隱隱有了震動——遠處似乎是來車了,必須要走了,季棠棠眼神一黯,正想出去,嶽峰又叫住她:「棠棠。」

  他看著季棠棠的眼睛,輕聲說了句:「你勇敢一點,千萬別怕,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別怕啊,千萬別怕,我在這呢。」

  季棠棠不說話了,她愣愣地看著岳峰,嶽峰有點窘,刻意避開了季棠棠的目光,他也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的就說出這樣的話來,或許是因為發生了鈴鐺殺人的事,他怕她又受刺激,還因為現在幫不了她,又要讓她一個人躲躲藏藏,她一個女孩子,表面上裝的再厲害,到底是會害怕的,他就是想讓她明白,這世上沒什麼可怕的……

  岳峰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口拙了,他想了想,又補充說明:「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是你的後盾明白嗎?堅強的後盾。」

  季棠棠含著淚笑出來:「我知道,我這後盾多堅強啊,像個烤鴨一樣倒吊在這裡,撞車之後繼續堅強,跟我說了這麼多話,可見是皮厚不怕撞……」

  嶽峰氣的差點暈過去,他瞪著季棠棠吼:「你妹的你才烤鴨,你全家都烤鴨……」

  後面的話沒說完了,季棠棠忽然湊上來,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這個吻很柔,很短,涼涼的,美好的觸感,她沒有再說什麼,很快離開,臨走時,把車門給關好了。

  嶽峰的大腦有一段時間停止了運作,他腦子特別亂,理不出個頭緒來,這個吻來的太突然了,之前不是在談烤鴨嗎?這跨度也太大了。

  那以後多談談烤鴨吧。

  季棠棠先去拿包,背包後頭破了個口子,鈴鐺確實是從包裡飛出來的:到底怎麼回事呢?只記得自己當時氣到血上湧,但自己那時候壓根兒就沒想過鈴鐺啊。

  遠處的車光已經遙遙在望,看來要過車了,季棠棠背起包,迅速跑到側翻的大貨車旁,踩著腳踏把車門打開,駕駛室裡濃重的血腥味,沒有頭的屍體斜倚在角落裡,斷頭處還冒著血泡,手垂在身邊,手邊靠著的,正是那個拽下來的頭顱,鈴鐺還包在頭顱上。

  一陣噁心湧上心頭,季棠棠移開目光,一點點伸手去拿鈴鐺,剛觸到鈴鐺的拎繩,忽然一聲短信響,設的不知道是什麼怪異的音樂,驚的季棠棠腳下一滑,差點從車上掉下去,定睛一看,屍體的上衣口袋裡一亮一亮的,應該是手機。

  這個人的身上,有飛天紋身,而這個紋身,是她從古城來敦煌的最主要原因,她並不知道前一天在廢樓遇到的眼鏡他們身上也有這個紋身,她只是覺得奇怪,此前她從來沒有遇到過有飛天紋身的人,為什麼他們要對岳峰下殺手呢?

  她遲疑了兩秒鐘,顫抖著伸出手去,拉下死者外衣的拉鍊,掏出了那個手機。

  車聲好像更近了,季棠棠心中一凜,顧不得看手機,飛快的拿過鈴鐺——還好,鈴鐺已經松了,否則要讓她把鈴鐺的撞柱從人頭上一根根掰下來,她真是要瘋了。

  她從大貨車撞破的高速路網破口處鑽了出去,一口氣跑出去很遠,回頭看時,已經有車子在車禍現場停下來,離的這麼遠都能聽到司機的大叫,她在黑暗中站定,慢慢把目光傳了過去:她到底還是有幾分擔心,生怕來的人又是肇事者一夥的,那樣嶽峰就危險了。

  幸好不是,來的是輛雙層長途臥鋪客車,能清楚的看到車子的二層有人正睡眼惺忪地探出頭來,司機在原地打電話,有好事者去開嶽峰的車門,還有兩個人爬上了那輛大貨車……

  季棠棠收回目光,她低頭看著手機,撳開了那條短信。

  「完事了直接過來,只知道那小子叫石嘉信,廣西人。其他的,見面了再說。」

  §飛天篇 第十七章

  季棠棠背著包在高速公路的攔網外走了一段,從小道轉上大路,又攔了輛計程車到最市中心的位置下,華燈初上,大街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人好奇的打量著她那個破了口的背包,季棠棠在路上張望了一會,走到臨街開的一個狹窄的門面上,門頭的燈箱上閃爍著四個字:振華旅館。

  前臺正對著門口,前臺後面是條往地下去的樓道,市中心的位置時常可見這樣位置黃金但條件惡劣的小旅館,前臺的女服務員有些邋遢,縮在凳子上嗑瓜子,看到季棠棠過來,連招呼都懶得招呼,下巴抬了抬,示意了一下牆上貼著的價格表。

  單間60。

  錢倒不是問題,季棠棠猶豫了一下,問:「我忘帶身份證了,能住嗎?」

  女服務員這才抬頭打量了她一眼:「那得100。」

  她很快又加了一句:「你沒身份證,我們也要擔風險的啊。」

  季棠棠松了口氣,任何可以用錢打發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她交了錢和押金,領了把鑰匙,樓梯走道又滑又膩,伴著一股子溲臭味,季棠棠捂著鼻子走到底,順著指示牌往右,第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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