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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他並不知道季棠棠是做了噩夢,他和光頭在峽谷裡起碼轉悠了三個小時,期間不斷地跟毛哥聯繫,毛哥的回答一直是:「沒回來。」

  後來終於收到她平安的消息,嶽峰的怒氣簡直無法控制,光頭也氣得不行,一路上都在抱怨:「這丫頭是吃錯了藥還是腦袋有病,跑到格桑去睡,招呼都不打一個的麼?」

  這麼大晚上的,在陰森森的大峽谷裡吹冷風,活活凍了三個小時,擱著誰都不是一種愉快的經歷。

  岳峰以為,季棠棠多少會有點歉疚的,哪知一進門就看到她茫然的模樣,好像大夢初醒,根本不知道自己給別人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嶽峰正準備發火,季棠棠卻猛地站了起來,瘋了一般往樓上跑,出前廳的時候,腳下被門檻一絆,險些摔倒。

  岳峰適時扶了她一把。

  她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嶽峰,跌跌撞撞上樓去了,嶽峰和光頭對視了一眼,皺了皺眉頭:「我去看看。」

  嶽峰快步跟了上去。

  一上樓,他就看到季棠棠站在十人間的門口,房間的門開著,但是季棠棠沒有進去,她就站在門口,僵僵的,像一個木頭人。

  房間裡傳來金屬互相叩擊的聲音,借著走廊裡的微弱燈光,可以看到掛在床頭的那串風鈴,似乎是被看不見的手揮打撕扯著,激烈地互相碰撞。

  季棠棠腦海中閃過四個字。

  陳偉死了。

  §食骨篇 第九章

  嶽峰還沒近前就聽到風鈴的撞擊聲:「怎麼這麼大聲音?風大?沒關窗麼?」

  他的聲音提醒了季棠棠,季棠棠渾身一震,搶先一步跨進屋裡,在嶽峰過來之前把門給關上,飛快的插上插銷。

  嶽峰從未吃過這樣囂張的閉門羹,火氣蹭蹭蹭地往上竄,他上前一步,右手握拳重重叩門:「季棠棠,你是怎麼回事?」

  叩門聲和質問的聲音,在這樣的寂靜夜裡傳出去很遠,毛哥和光頭三步並作兩步也趕上來了,隔壁的門吱呀一聲響打開,是穿著睡衣睡眼朦朧的曉佳,她看到嶽峰愣了一下:「嶽峰?大晚上的不睡覺,幹嘛呀?」

  羽眉先是賴在床上,聽到曉佳的問話,知道外頭的是嶽峰,也趕緊披衣出來了。

  毛哥看著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嶽峰,又轉頭看看緊閉的門,有點摸不著頭腦:「嶽峰,怎麼回事這是?」

  「你問問她是什麼態度?」嶽峰口氣很沖,「要不要這麼難伺候?」

  話沒說完門就開了,季棠棠站在門口,臉色又是蒼白又是疲倦。

  「丫頭,」毛哥看出兩人之間有矛盾,有心想說和,「這麼回事這是?」

  「我知道給大家惹麻煩了,鬧到你們大半夜都不能睡是我的不對。」季棠棠看著嶽峰,聲音很平靜,「你對我有意見的話,我明天就搬走……今晚搬走也行。」

  嶽峰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下子就愣住了。

  「哎,丫頭,說什麼呢,」毛哥的臉沉下來,「嶽峰再不對,今晚上他也去大峽谷裡找了你兩三個鐘頭,受凍受累的,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麼還說這麼傷人的話?再說了,黑燈瞎火的,你能搬到哪去?」

  季棠棠不說話了。

  「太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毛哥揮揮手,「都睡覺去,不准再吵了。」

  毛哥的聲音裡有著不容駁回的力量,嶽峰冷笑一聲,轉身就下了樓,羽眉猶豫了一下,披著衣服跟下去了,曉佳和光頭看看沒自己的事,各自回房睡覺。

  毛哥卻不挪步,他看著臉色蒼白的季棠棠,又是疑惑又是擔心:「丫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沒有。」季棠棠答的很快。

  毛哥歎了口氣:「不想說就算了。不過丫頭,尕奈這地頭偏,一年到頭也沒多少遊客,能聚在這就是緣分,能談的來更不容易,現在是淡季,這旅館裡統共才住了幾個人?岳峰和光頭算半個店主,客人也就你、羽眉和曉佳三個,拿你們當自己人看,怕你們在外頭有閃失,話真說的重了,也是為你們好,別記仇,別往心裡去。」

  「沒。」季棠棠趕緊搖頭,「沒記仇,真的。」

  「沒記仇就好,」毛哥笑笑,「丫頭,還要在這住幾天?」

  「不定。」季棠棠答的含糊,「可能還有些日子。」

  「那就好,趕緊睡吧,都折騰累了。」

  毛哥寬慰了季棠棠幾句就下樓來,嶽峰在鍋莊旁邊坐著抽煙,臉色沒什麼緩和的意思,羽眉披著衣服坐在他身邊,小聲地安慰著他。

  毛哥趕兩人去睡覺,嶽峰頭也不抬,悶悶道:「坐會再睡。」

  「坐什麼坐,」毛哥口氣不善,「趕緊睡覺去。」

  順手就撳了燈。

  黑暗中,嶽峰一動不動,只能看到煙頭的猩紅一點,有時明些,有時暗些。

  羽眉也沒回房的意思,身子動了動,反而往嶽峰身邊偎了偎。

  毛哥沒轍,自己先回房,他同嶽峰、光頭住了一個四人間,房間裡空了一張床,有時雞毛會來蹭一蹭。

  光頭還沒睡著,聽見聲音從被窩裡探出頭來:「那小子呢?」

  「樓下。」毛哥沒好氣,「又不睡,每晚就他折騰的最晚。」

  「他心情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光頭歎氣,「他跟苗苗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麼?」

  「我上哪知道去?」毛哥翻白眼,「談的好好的,說掰就掰了,跑到尕奈來都有一段日子了,抽煙、喝悶酒、亂發脾氣,今晚上跟棠棠又鬧的這麼僵,分明是借地兒撒火,甭理他。」

  光頭哦了一聲,縮回被窩裡,隔了一會又伸頭出來:「他一個人在樓下?」

  「羽眉陪著呢。」

  「哇哦。」光頭一下子來精神了,「孤男寡女,哎,老毛子,你說會不會……」

  「睡你的覺去!」毛哥惡狠狠凶了他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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