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怨氣撞鈴 | 上頁 下頁
一五


  過了好一會,聽筒裡才傳來淩曉婉媽媽近乎于哽咽的聲音:「季小姐,你的意思是……曉婉她已經……」

  季棠棠心中不忍,遲疑了一下,違心道:「我只是覺得,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一定沒事的,季小姐。」淩曉婉媽媽的聲音很激動,「你不是還夢見過曉婉麼?曉婉不是還跟你溝通過資訊嗎?那麼你出面,就一定能找到她,對不對?」

  季棠棠不知該說些什麼,頓了頓才道:「我現在還沒查出什麼,等有了消息,我會聯繫你。」

  不待淩曉婉媽媽回答,季棠棠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她很怕繼續對話下去,會不得不讓淩曉婉的媽媽面對巨大的失望。

  淩曉婉是否還安然無恙?不可能。

  因為,淩曉婉是撞鈴的第一道怨氣。

  只有死人的怨氣,才能撞響她帶的那串古錢風鈴。

  證實了陳偉的離開純屬子虛烏有,還得把背包重新換回來。

  不好故技重施,一而再再而三撞翻前臺擺設的伎倆未免太過拙劣,好在時間也比較晚了,再過一兩個小時,旅館關門,前臺應該就沒有人了,屆時再換背包應該比較方便。

  折騰了這麼久,季棠棠多少有點累了,歪在床上本想小睡一會的,哪知一覺起來,窗外已然黑透,季棠棠趕緊掏出手機看時間,淩晨1:30分。

  打開房門,靜悄悄的樓道裡杳無人聲,季棠棠背著背包躡手躡腳下樓,樓下的大堂黑漆漆一片,季棠棠打開袖珍手電筒,確認了一下前臺的位置,又將背包換了回來。

  背包上樓時,忽然想到了什麼,暗呼糟糕。

  她向毛哥借包時,隻字未提晚上換旅館的事——這麼說來,對毛哥他們來說,她屬於是走失了?夜半未歸?

  想起昨天光頭他們前往尕薩摩峽谷去找羽眉和曉佳,還有今天中午嶽峰對她發了那麼好大一通脾氣,季棠棠不覺頭皮發麻。

  但是這麼晚了,把店主喊起來開門明顯不大妥當,季棠棠靈機一動,想到尕奈鎮上的旅館多半會互通有無,趕緊找到前臺的電話簿,翻了一回,果然找到了毛哥旅館的前臺電話。

  撥號碼時,季棠棠戰戰兢兢,她很希望沒人接:那至少說明沒人在等她,大家都去睡了。

  事與願違,剛嘟了一聲就有人提起了電話,是毛哥焦急的聲音:「找到了麼?」

  季棠棠愣了一下:「啊?」

  毛哥立刻就聽出了她的聲音:「丫頭!」

  聲音裡明顯有怒意:「你跑到哪去了?光頭和嶽峰他們出去找你,現在都沒回!」

  「我……」季棠棠只覺得難以啟齒。

  「不管你在哪,趕緊回來。我還得打電話給光頭他們,讓他們別在峽谷亂晃了。」毛哥不由分說掛了電話。

  季棠棠腸子都悔青了,自己一意孤行是自己的事,但是影響到別人就很欠抽了,況且現在都快淩晨兩點了,嶽峰和光頭居然還在大峽谷裡找她。

  如果有地縫,她真的希望鑽進去。

  季棠棠硬著頭皮把格桑的店主叫起來開門,店主是個五十來歲的藏族女人,心腸倒很好,睡眼惺忪地問她:「姑娘,大半夜的,你有地方去麼?」

  季棠棠趕緊點頭:「有。」

  店主不放心,打著手電筒送了她一程。

  毛哥在大門口等她,季棠棠心慌慌的,問:「光頭他們回來了麼?」

  「還沒,聯繫上了,估計在回來的路上呢。」毛哥滿肚子氣,見她已經是一副懊惱的要死的樣子了,也不好再罵她,「丫頭,趕緊回房睡覺。」

  「啊?」季棠棠沒反應過來。

  「你不睡覺,等著挨駡是麼?」毛哥瞪她。

  「可是……」季棠棠說的艱難,「光頭他們在峽谷裡白忙活一場,本來就滿肚子氣,回來一看,我居然大模大樣就睡了,不是更……不好麼?」

  毛哥也沒轍了。

  季棠棠歎氣:「算了,讓他們罵我吧,我都做好準備了。」

  她進屋去,挨著鍋莊坐下,夜晚的尕奈比起白天溫度起碼低了15度,毛哥怕她冷,拿了條毛毯來給她蓋上。

  季棠棠倚著椅背,把毛毯裹的緊緊,出大峽谷需要一段時間,光頭他們應該沒那麼快回來,毛哥關了門,在前臺裡理賬,間或喝一兩口青稞酒。

  「丫頭,要喝酒麼?」

  「不喝。」季棠棠搖頭,想了想找話說,「嶽峰他們,今天去高原海子,好玩麼?」

  「還不就那樣,」毛哥頭也沒抬,「他們經常來這塊的,什麼大峽谷、高原海子,見慣不驚了,無所謂好玩不好玩。」

  「他們是做什麼的?怎麼這麼空閒啊?」

  「他們跟你不一樣,丫頭你是大學生吧,畢業了進大公司,規規矩矩做事,不知道外頭三教九流的路數多得很,哪一行都大把錢賺,不一定要累死累活。」

  他說的隱晦,季棠棠也不好再問。

  漸漸的,她又有了點睡意,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毛哥壓低了聲音給嶽峰他們打電話,她的思維很亂,想到很多事情,想到仙女洞,想到那個洞中洞。

  洞中洞裡,她彎著身子,手拿登山杖在洞壁上來回敲打著,然後,她好像發現了什麼,將頭頂上的石蓋推開。

  她看見洞口有一個人,穿的破破爛爛,骯髒的頭髮結成了一縷一縷,他奮力往外爬,腋下夾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陳偉。

  季棠棠的心跳的厲害,她手腳並用,希望能跟上那個人,從那個人手中把陳偉截下來,她拼命地往前爬,原以為爬出了洞口就能看見陽光,誰知道不是,居然到了一個更加幽暗的洞裡。

  陳偉坐在一個角落裡,滿臉血污,他痛苦地看著季棠棠,然後開口跟她講話。

  不知為什麼,他拼了命的說話,但是季棠棠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能看見他的口型,他說的應該是四個字,說了一遍又一遍。

  季棠棠全身發抖,大聲問他:「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嶽峰他們進門的聲響很大,季棠棠一下子就醒了,她全身發冷,涼意似乎一直滲透到骨頭裡,身子抖的厲害。

  嶽峰一眼就看見了她,將她的茫然表情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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